为防不测,当天我们即马不停蹄地奔赴靖州偏宫。为了与萧怀之争夺时间,叶绍选择了弃车骑马而行,其他人都没有问题,难就难在我身上。仅有一条鱼尾的我与精膘的乌夜啼无言对视,乌夜啼退后两步,表情似乎有些惊悚。

    换了身紧身骑装的叶绍站在我身后:“啧啧,长得马都怕你。”

    “……”我默默举起纸板:“总比长得连人都怕的你好!”

    叶绍:“……”

    耷拉着脑袋的白启一步三慢地磨蹭过来,对于和叶绍同行这件事他非常地不情愿,奈何受制于人,他亦没精打采地牵来一匹马。看到我为难地坐在轮椅上,他精神为之一振:“阿彦,你不方便骑马吧。要不我载你同行?”

    叶绍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字,然后就见茯苓二话没说拎过白启一甩手把他扔到了马上……

    不待我同情下白启,紧接着叶绍一把揽住我的腰抗到肩上,猛地一个天旋地转,无声尖叫的我已被丢在了马背上。

    他的力道不重,奈何我早上吃得有点多,被他这一掼,五脏六腑扎堆挤在一处,压迫着我的胃分外难受。我一个没刹住,趴在马鞍上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跟着上马的叶绍虚情假意地抚摸着我的背:“都说了,让你少吃点。看吧……”

    少来!别以为老子没听到你憋不住的笑声!我心中泪水涟涟,你伤害了我为什么还一笑而过!

    不知死活的白启还过来火上浇油,他万分揪心地看看我又看看叶绍,哆嗦着嘴唇:“这么快,这么快就……有了么?”

    我:“……”

    有你个头啊!我这样子像是能有的人么!你倒是先和条鱼生一个给我看看哇!!

    叶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地驭马前行,还好心地提醒我:“云彦,有了以后可就小心点了,那可是我们齐国未来的王孙。”

    我:“……”

    我恨不得有十个中指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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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州在荆国王都西南之地,最快地途径是横穿王都直达此地。然考虑到王都周边定布满了萧怀之的眼线,而我们的身份又太过特殊。叶绍思虑再三,择了一条绕过王都,远离繁华地带的稍远之路。

    荆国大部分地区是丘陵地带,地势绵延起伏,虽不至于陡峭险阻,但对颠在马背上的有足够的苦头吃了。纵使叶绍白天途中偶尔休息片刻,到了晚上他抱我下马时我的屁股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知觉了……

    篝火那头茯苓忙碌地准备着食物,白启缩在那头朝我这边伸头缩脑,然中间懒洋洋地盘踞着个叶绍大爷,蠢蠢欲动的表情挣扎了两下就熄灭了。我姿势别扭地歪在角落里,动一动,屁股就火辣辣地疼,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我欲哭无泪,试着轻轻摸一摸,感觉那儿的鳞片都磨薄了。呜呜呜,要是没了鳞片,我岂不是就裸奔了嘛!正自我检查时,我感受到了一束奇异的视线投在我身上,循着望去。

    叶绍眼神异样,他望着我搁在屁股上的手笑了笑,笑得我充满了不祥之感。

    他说:“云彦,你的癖好还挺独特。”

    我:“……”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变态嘛!

    头顶蓦地罩下一片阴影,叶绍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走向树下阴暗处。我才要疼地叫嚷,却发现他轻巧地避开了我尾巴上的伤处,没有沾到丝毫。白启在那头弱弱地叫了声:“你要带阿彦去干嘛!”

    叶绍头也没回:“带她出恭。”

    我和白启:“……”

    这种情况下出恭我怕成为第一条得痔疮的人鱼啊喂!

    叶绍坐在树下,将我横放在膝头,手在袖里不知摸些什么,嘴上不忘絮叨着嘲讽我:“变成人鱼还娇气成这样。”

    我趴在他腿上一时不知他的意图,扭过头去又被他不甚温柔地按了下去:“别动。”

    “你要做啥?”我写了个小纸条。

    “你猜。”

    我:“……”

    叶世子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猜我猜你到底猜不猜的戏码一点都不适合我们两啊!每天一睁眼我们都在用言语互相伤害,你捅一刀来我刺一剑去,你居然还玩起来了心有灵犀,对你这个鬼畜来说不一向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么?

    忐忑不过须臾,屁股忽然抹上了一点清凉,我禁不住从头发丝到脚尖一个颤抖。接而那点清凉被匀匀抹开,渗入鱼鳞的间隙里,霎时火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来叶绍做啥,孤就傻得和白启一样了,他在给我上药。得知这一结果后,我的脖子和脸立马红成一片,烫得我动也不敢不动。叶绍这厮向来不规不矩,没事就喜欢在我尾巴上摸上一把。但大多时候他都是没个正形的开玩笑在,你要和他较起真来,他反倒会嬉皮笑脸地说得你面红耳燥。

    像这样一本正经地给我上药,我说不上来的不适应。万幸月出夜落,紫黑的夜色遮住我灼烧的面色。我的脸很热,尾巴上那处却很凉,传来的触感亦是分外清晰。叶绍边抹药边咕咕叨叨:“都快磨破了也不说,肿成这个样子,摸起来一点弹性都没有。”

    我:“……”那点点感动迅速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好了,今晚多休息会,半夜上马时你趴在我怀里就是了。”叶绍塞上药瓶放回袖中,他咦了声:“云彦你心跳为什么那么快?”他狐疑地揽住我的腰扶起来仔细瞧着:“脸也红的厉害,”他想也未想,额头贴了过来:“不会伤口化了脓,发烧了吧?”

    我:“……”

    一对上他的眼睛我心就慌得很,眼神飘来飘去,拿着炭笔快速下一行字想转移话题:唔,你照顾人还挺熟练的啊。

    叶绍自豪道:“那是,本王可是专心研读过《鱼类的饲养方法》之类的书籍,”他又颇为纳罕道:“可是书里没提过,金鱼会发烧呀。”

    我:“……”

    果然不能对这个蛇精病寄予什么太过正常的期望。

    因着我的伤势,我只能趴在叶绍怀中,这个姿势时间久了就比较尴尬。因为我胸前的某个部位……不可避免地挨着他的胸膛。他兀自在那研究着“金鱼发烧该如何治疗”这一科学命题,我依偎在他怀中艰难地想一寸寸挪出来。

    不想才悄悄推离他几分,揽在我腰后的手又是一紧:“乱蹭什么,一会蹭到地下去又要本王帮你洗尾巴。”

    我:“……”我,我是屁股伤了又不是手残了!我可以自己洗哒!

    抱着抱着,叶绍没了声息。我偷偷抬头,他双目阖起,长眉间皱着抹淡淡的疲倦,睡着了?叶绍甚少露出如此松懈的一面,他这个人很矛盾。对任何人与事他似乎都是漫不经心不在意,可是也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他料理了他谋反的师父,摆平了齐珂,同时在他父王病倒时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一件件国事……

    我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来,似乎从我们赶路起叶绍几乎就没休息过。白日我在马上虽然颠得厉害,但累了还能窝他怀里瞌睡会,到了晚上我卷缩在毯子里半夜偶尔醒来时见到的叶绍仍是就着火光凝神看书,闲着的那只手搭在剑柄上。

    “看得入迷了?”叶绍眼睛仍是闭着的,唇角却是挑起:“都快成亲了,想看就大方点看。”

    我:“……”

    像做贼被抓到一样我全然不知所措,慌张之下我索性头一埋。

    叶绍:“……”

    “刚刚不睡,现在可就睡不了了。”

    耶?什么意思?

    天穹无星,唯将将东升的一轮满月洒落凄清辉光。风刮得树叶沙沙响,苍苍夜色下四野荒寂,除却燃烧的篝火声与白启已经打起的鼾声我听不到任何声响。可叶绍的身体却是紧绷着如一张拉开的弓,他像一匹嗅到猎物的狼,暗沉的瞳眸里沉淀着危险的光芒。

    我被他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伏在他怀中呼吸都轻了几分。茯苓不见了踪影,不知潜伏到了何处。

    来者是谁?萧怀之的追兵,还是刺杀叶绍的人?

    第19章 拾玖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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