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夜两人才可以肌肤相亲的。

    既然彼此两情相悦,又说定了婚事,很快,到了那一年的年底,两人就成亲了。

    顺娘一家人搬进了城里来住,玉姐为了少些婆媳矛盾,将刘氏和齐氏,以及顺娘的侄子侄女安排在了另一处院子居住,并没有跟她们住一起。

    洞房之夜,即便过了三十年,玉姐也记得清楚。

    出乎她的意料,顺娘在一开始的局促过后,就跟她一样热情似火了。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玉姐觉得无比舒心满意。

    两人不但恩爱,而且有说不完的话,关于生意,关于兴趣,关于美食。

    三年之后,她就把宋家正店交给顺娘管理了,自己带带孩子,陪陪爹娘,赏花游园,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宋玉姐的哥哥和爹娘不怎么看得上顺娘,顺娘每次去参加宋家的家宴和聚会,总会不愉快,到后面,她干脆不去了。

    又过了三年,顺娘执意去做石炭买卖,开起了石炭铺子。

    石炭买卖异常顺利,不几年顺娘挣下的钱已经比宋玉姐多了,那个时候宋家人终于不敢小瞧顺娘了,就连宋玉姐也对她的小官人刮目相看了。

    顺娘用她挣下的钱重新在汴梁城里买了宅子,让她娘和嫂子等人搬进了那个宅子居住。

    宋玉姐觉得顺娘这样做跟自己见外和生分了,心里不痛快。两人每日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们开始冷战和吵架,顺娘也开始在吵架之后跑出去数日不归,宋玉姐伤心难过,垂泪到天明。

    在一次吵架之后,顺娘跑出去半个月都没有回来,宋玉姐忍不住派人出去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身边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宋玉姐也认识,就是顺娘的嫂子齐氏。

    两人后来和离了,顺娘告诉玉姐,自己跟玉姐一起压力太大,好像宋家人从来都没有瞧得起她过,他们都把她当成吃软饭的,稀罕玉姐有钱才跟她在一起。而且,两人在一起,顺娘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玉姐,玉姐爱管她,简直就像是她另一个娘。十年下来,她再也无法承受了,也对玉姐爱不起来了。

    所以二十年前的中秋夜,宋玉姐是和曹绮红一起过的。

    也就在那一夜,曹琦红告诉了一个让玉姐震惊的事,那就是这些年来她一直暗暗地喜欢着玉姐。

    她问玉姐,现如今她跟喜顺分开了,那么可否考虑下自己,她可以陪着玉姐老去。

    玉姐听完,很矛盾,她对曹绮红说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下。

    那个时候,她刚跟顺娘和离不久,心情烦乱,虽然也渴望有人相伴,但还是觉得这就接受另一份感情有点儿草率了。更何况她把曹琦红向来就是当作好朋友,从来没有生出爱慕之心,就算曹琦红向她表白之后,她除了震惊还是没有生出别样的情感。

    她知道,这不是爱,不会让她一想到这个人就魂不守舍,就牵肠挂肚,就为她喜,为她悲。

    曹琦红不能让她产生那样强烈的情感。

    如果是用相伴来代替爱,那不是她想要的。

    说她贪婪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她狠心告诉曹琦红,她可以作为朋友陪着曹琦红老去。

    言下之意,想必曹琦红应该明白,她也就没再说了。

    曹琦红当时的表情很受伤,过后两人又很长时间没见面,她隐约听说曹琦红又去江南散心去了。

    这一年的九月三十日,药师佛圣诞,宋玉姐去大相国寺烧香为爹娘祈福,因为人多,不小心踩到一位俊美郎君的脚,就跟那俊美郎君认识了。后来,俊美郎君告诉宋玉姐,自己的名字叫做冯珍。然而,宋玉姐一眼就看出来了,冯珍是个穿男装的女郎。

    对于穿男装的女郎,宋玉姐莫名感兴趣,就跟她攀谈起来。

    冯珍呢也是有问必答,对宋玉姐相当殷勤有礼,两人烧了香之后就一起去寺内开设的茶坊吃茶,过后又一起吃斋饭。

    因为认识冯珍的缘故,宋玉姐觉得自己好像又焕发了青春。

    她跟冯珍好了十年,直到冯珍跟随父兄去西北征伐西夏,死于战场,两人缘断。

    经过了跟两个女子的生离死别,宋玉姐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她买舟南下,在杭州遇到了曹琦红。

    曹琦红呢,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又出现了,安慰她,借给玉姐肩膀让她倚靠。

    “绮红,你看,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是谁说的,月是故乡明的?我竟觉着这里的月更亮,更圆……”宋玉姐倚在曹绮红的肩头,望着窗外明月幽幽道。

    曹绮红环抱着她,柔声道:“你既觉着这里的月好,那咱们就此在杭州住下,不回去了。”

    宋玉姐往曹绮红的颈窝蹭了蹭,轻声说了个“好”字。

    杭州的月圆了缺,缺了圆,美人迟暮,玉姐常常指着天上的圆月告诉自己的儿媳明萱说,其实三十年前汴梁的月和三十年后杭州的月是一样圆的。对于女人来说,所爱之人即故乡,所爱之人在哪里故乡就在哪里,她回不去汴梁了,也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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