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叠在一起的两条腿,道:“刺客么,不都是那样的?黑衣黑面,哪看得清模样。我只想这李宰相结仇甚多,有人趁这时机来杀他也不是什么怪事。”

    明知这话被人听到是灭顶的大事,暗一还是顾于陆子穆是他主子,把阻止的话重新压回肚里,默不作声地继续听陆子穆说下去。

    “这是与陆家无干,我们就不必掺和了。”陆子穆睫毛轻轻地在下眼皮上打下一层阴影,嘴角微抬,似乎是在笑,“只怕是不能按计划走了。”

    陆子穆实在很少露出这般神情,看着有些骇人。暗一虽未抬头看主子的脸,却从这与平日不同的语调中读出了些许异味,“主子,李大人此次请陆家赴宴……我们就这样走了,不会日后被他们记恨?”

    “记恨又如何,”陆子穆饮了口茶,道,“你觉得李丞相能活到报复陆家的时候?”

    暗一不作声了。

    他明白了,主子是在替那刺客说话。

    暗一退下前,忽然觉得陆少爷身旁空荡荡的,一时又想不起是少了什么,在原地顿了一下,才记起原来主子是有个贴身侍卫的,好像叫燕……

    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嘴就已经把话给问出去了:“主子,燕侍卫怎么没在您身边?”

    暗一无意识问完,顿觉少爷的脸色很明显阴了阴,明明笑意还未消散,却让人禁不住地身后一凉。陆子穆没有发怒,只是说:“他和那刺客打斗时受了伤,我那时又昏了过去,因而不知他后来去了哪里。”

    屋外的躁动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暗一退出屋门时抬头望了望,天已经蒙蒙地有些亮了,笼在黯淡的月色下的宰相府,竟真像主子所说有了一丝衰败之色。

    *

    李小姐救回来了。

    醒来后她哭哭啼啼了一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燕窝人参的补了两天,她才晃过神,哭着要找刚与她结亲的郎君。

    李崇脸色阴沉,派人在城中找了三天的燕姓剑客。

    自然是找不到的。

    燕绥不想找他,他就不可能找到燕绥。

    这场闹剧就像走马灯在宰相府演过一番,就很快销声匿迹下去。城中百姓只以为当夜的吵闹是普通的爆竹声,醒来一切照常,未曾有半点变化。

    李崇还得把精力放在别的大事上,刺客的事时间一长,他渐渐放下了警惕,也没将此事上报皇帝。一月后,李崇把派出去搜寻刺客的人手收回了大半,开始准备皇帝今年的祭天之事。

    “老爷,外面有人找您,他说他能抓到那个燕姓刺客。”

    “让他先等着。”李崇唇上的胡子动了动,思虑了一会才把头抬起来看向前来报话的家丁,停下了正在起草祭文的手,改口道,“你让他直接进来找我便可。”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白衣少年,背后背着把剑。

    少年刚见到李崇,就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宋易,江湖剑宗人士。”

    “你有刺客的线索?”李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

    “在下知道如何找到他,他既敢来宰相府,必然不会放过下一次祭天的机会。”宋易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在下有把握能抓到他,保证祭天安全进行。而作为回报,希望李大人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讲。”李崇听宋易说的有几分道理,就暂时抬了抬眼皮多看了他几眼。

    “希望李大人让天下知道,”少年眼角带笑,“宋家是最好的正统剑宗。小小要求,相信李大人不会拒绝。”

    *

    日头正好,窗头有莺燕婉转鸣叫。

    陆子穆趴在窗口,按着额头看着楼下往来不绝的车马游龙。他看见了燕佩给他留的信,告别的话不长,对他而言却已经足够。想来应该是很久以前写的,也许是在来陆府之前,也许更早,他想着燕佩绷着一张脸,在灯下写这封信的模样,轻叹了一声。

    陆家受皇帝恩宠,也会参加这次祭天。他爹称自己偶染风寒,就把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的重任转交到了他肩上。

    用心良苦,感人至深。

    可他根本就不想做官呀,去江湖闯荡的宝剑都买好了。

    发了一会呆,陆少爷又往楼下看了眼,猛地瞧见一白衣负剑的少年正抬脚进了他所在的酒楼,身形像极了燕佩。他呼吸一滞,几乎没有思考就推开屋门跑了出去,下了一半楼梯,才看清进门的少年不是燕佩。

    少年长着张正道脸。陆子穆失望地看了两眼,忽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这个人,好像是剑宗宋家长子。

    冤家。

    以前带着宝剑骑马四处闲逛的陆少爷就被这所谓的剑宗弟子嘲笑过。

    陆子穆咬咬牙,想到之前宋易说的话,气得马上转头回楼上。

    他上楼时,听见有人在下面招呼宋易,声音挺大,陆子穆也连带着听到了些招呼的内容,大致是问宋易去宰相府说的如何,是不是真要去找那燕姓刺客。

    找燕佩,还是燕绥?

    陆子穆狠狠地闭了闭眼,又转身下了楼梯,找了个离宋易比较近的桌子落了座。

    宋易兴许觉得没人会注意他话里的内容,说的时候很是随意,声音里还带着些笑意,“自然是成了。李崇现在看来是不把我当回事,等到真正有危险时,他会心甘情愿满足我的要求的……毕竟,对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先杀了那燕贼,再为宋家立威。”招呼他的人大笑道,“一石二鸟,妙计。”

    陆子穆在旁边咬筷子,心里暗骂妙个屁,损人利己,难怪陆家会衰退。

    宋易也跟着那人笑了几声,又说:“我听说燕贼有个徒弟,只是这些年都没见他徒弟出来做出什么名堂,恐怕是资质平庸,不敢出来见人。”

    “资质再好也比不过您呀,您可是陆家的正统掌门人。”身旁那人马上顺着宋易的话拍马屁道,满脸献媚。

    陆子穆觉得宋易那张正道脸简直恶心到了极致。

    活该当年父子二人都被燕绥打得跪在地上求饶,如今到这里打着给宰相府抓刺客的幌子,也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落井下石。

    “旁支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宋易喝了口酒,“燕贼以为自己创了套剑法就天下无敌……被抓住软肋,他剑法再高,也毫无办法。”

    此后两人说的就是些江湖杂闻了,陆子穆等到茶都凉了,都没听到宋易再说出半点关于燕绥软肋的事。

    可比武之事本该堂堂正正,宋易既想为宋家正名,又何必靠这种手段打败燕绥。

    陆子穆觉得可笑,上楼后又拿出燕佩给他的信看了几遍,点了灯,看着信纸被火舌一点一点地蚕食,纸灰落在灯芯里,和烛蜡融在了一起。

    谁是正道?

    他不是,宋易也不是。

    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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