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七军团的军人们,在死因处呈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三个军团在虫族星坚守两个月,付出的代价就是从几十万人的部队,精简到只剩下几万人。

    死的人太多了,失踪的也不计其数,医疗班忙碌不休,照顾伤患就已经殚精竭虑,至于死去的士兵……哪里还有空记录他们的死因。

    就连拉斐尔自己,都记不起当时他下的命令让多少人死去,多少人痛哭流涕。

    然而绝望中最后的希望终于降临。

    疫苗研究成功——他们活下来了。

    没有死在病毒入侵里,也没有死在虫族的猛烈进攻中。

    拉斐尔觉得自己几次带领机甲队突进虫族防御线,却依旧能活下来,也不由的感叹起命运的不可琢磨。

    他在石碑前,久久沉默,直到光脑忽然有通讯请求,他才缓缓转身离开陵园。

    一路走到停车位,被拉斐尔置之不理的通讯请求也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反复的,持续不休的响着,但偏偏拉斐尔一点都不心烦,慢悠悠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拉斐尔一向不太喜欢开车,果断点了自动寻路,坐在驾驶座上远眺风景的同时,顺手点开光脑,“加百列,怎么了?”

    加百列实话实说:“就是想看看你哭了没。”

    拉斐尔:“……”

    加百列:“我以为能看见呢。”语气中的遗憾表露无遗。

    拉斐尔:“……”

    加百列:“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聊聊,别憋在心里。”

    拉斐尔:“没有,你可以停止你的通讯请求了。”

    加百列不死心,“真的没?”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以为你会很难过。”自责和愧疚,真的能将人压垮。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当年父亲下了让母亲牺牲的命令,直到现在也没能走出来……如果不是有我们给他慰藉,他什么时候崩溃都不奇怪。”每年妻子的忌日,司令就会告假,已经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了。

    拉斐尔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也曾想过,如果我再聪明些,能预料到虫族的每个动作,是不是就不会死去那么多人。”

    “答案是不会。”

    “根据已知的情报,我做了我能做的和应该做的所有事情,并尽力让自己做到最好。我再聪明,也无法成为全能全知的神,没法洞悉敌人每一个动作。所以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实属正常。”

    “虫星驻守的那段日子,我下的每一个命令都是搏命。”

    “我给了他们在后方驻守的名额,但也许是责任感,也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者是迫不得已……我的兵没有一个选择逃避。”

    “他们选择了九死一生,保护战友,联盟,人民。”

    “事到如今,我没法评判他们的选择是否正确。”

    “……我只是……很遗憾。”

    非常遗憾。

    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对未来满载期待,却连第一步也还没跨出去。

    而那些入伍多年的老家伙们,妻子孩子们还在等着他,却再回不去了。

    加百列在那头沉默着,半天,才忽然道:“会越来越好的。”和平到来,所有人都会越来越好。

    拉斐尔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挂掉通讯,推门下车。

    疗养院离陵园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未来没有环境污染一说,哪怕建在市中心,环境也好得可以供病患们休养。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在草坪上奔跑,护士推着病患的轮椅,散步聊天,小广场中央的喷泉边,一个少女摆弄着画架,正在给自己的病友画肖像,看得出是初学者,画得鼻歪眼斜,浪费了病友特意摆出的帅气表情。

    拉斐尔路过少女的身侧,和她打了个招呼,少女显然和拉斐尔很熟悉,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继续摆弄自己的肖像画。

    大厅里的护士长给拉斐尔做了个登记,向往常一样说道:“752床体征正常,脑电波和精神值稳定。”

    拉斐尔道谢,坐上电梯到达七楼。

    七楼全是高级单人病房,自带卫生间,浴室,阳台,双人床和衣橱。

    几乎可以当做旅馆来用。

    拉斐尔推开最尽头的病房门,脱下外套挂在衣橱里,将正在病床上熟睡的宴凡抱起来,放在阳台的摇椅上,围了一圈的床单。

    接着从浴室的橱柜里拿出剪刀和密齿梳,仔细打量了宴凡一番,动手给宴凡剪发。

    宴凡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长得盖住了眼睛,回头肯定要抱怨看不清屏幕,吃饭也不利索,说不准气急了拿着剪刀就给自己剪个齐刘海也不是不可能。

    拉斐尔想着想着笑起来,把宴凡的脑袋固定在自己的胸口,仔细地,给宴凡整理发型。

    剪刀很利,拉斐尔下手很小心,但这对一个理发新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宴凡的黑发被剪得坑坑洼洼,长一撮短一撮。

    拉斐尔可惜地叹了口气。

    他很喜欢揉宴凡的脑袋,头发又软又细,毛茸茸的,像某种小动物的胎毛。

    剪完头发,宴凡的脖子里多了细细的发茬。

    拉斐尔抱着宴凡去浴室,给宴凡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给宴凡洗澡很轻松。毕竟宴凡现在的重量还不如红烧肉,还不像红烧肉,洗完澡会螺旋冲刺。

    拉斐尔歉疚地给宴凡擦完湿乎乎的脑袋,亲了亲不小心被自己给剪得秃了一块的头皮,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宴凡还是说服自己:“下次就会熟练了。”先拿加百列练练手吧。

    将人放回床上,拉斐尔照着护士长给出的新的按摩手法,给宴凡从肩膀,脊椎到小腿脚掌全捏了一遍。虽然这件事可以交给波奇,甚至波奇做得比他的按摩手法精确的多……但拉斐尔还是想自己动手。

    贴身照顾爱人可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乐趣,等宴凡睡醒了,保不齐没这种机会了。

    拉斐尔将测量体征的电极贴回宴凡的手腕。

    “今天我去看了战友们。”

    “看他们的不只我,老人,孩子,年轻人,送的礼物五花八门,比如各种糖果——你记得以前跟我说过的巧克力吗?科学院从古地球找到了树种,还原出来后,制成巧克力售卖,很受孩子们欢迎。”

    “像你希望的一样,古地球的还原已经被提上日程。”

    “等再过二十年,古地球恢复生气,我们就去那里定居。”

    “科勒和克拉克升上少将,最近正在忙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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