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给老夫送这些才来的吧?”

    惠仑把奏记拿出来递给裴悫。裴悫打开看了一遍,又还给惠仑,“你是想问我淮远王的事?”

    惠仑点头。

    “奏记所写,句句属实。”

    “淮远王为什么要阻止开凿渭锦渠?”

    裴悫笑笑,“这些人心算计的事,太序一向想得清楚,怎么这回倒糊涂起来了。淮远王不让开渠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运河一路开到戟城之前,朝廷给沿途地方官府都下拨过不少钱粮。各地官员皆从中获益不少。可戟城乃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一年前又时值陈远大军南下,国库一时吃紧,所以开渠开到戟城时皇上突然下旨,拨钱减半,不足钱款让淮远王助万乾宁就地筹措,淮远王当然心有不甘。但最主要的原因却这第二个,太序应该知道淮远王觊觎皇位已久,他早晚是要起兵谋事的。可这渭锦渠一旦开通,朝廷必定要派兵沿途把守。到时候如果淮远王真的造反,他的军队则不可能有机会利用运河,可朝廷的兵马却可以通过运河以比陆路快两倍的速度到达戟城。你说淮远王能心甘情愿地让皇上顺利开通渭锦渠吗?不过他阻挠万乾宁进城,也不过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因为开渠工程不可能因为他的作梗就真的废止,但运河的开凿越晚完工,对他就越有利。可万乾宁偏偏是个死心眼儿,硬要立刻进城。淮远王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就派了兵去阻拦。至于后来双方争执到什么地步,万乾宁又是怎么被杀的我就不清楚了。”

    “丞相不是一向与淮远王不合吗?为什么要帮他?”

    “很简单啊,他答应渭锦渠开通后,戟城内运河沿岸商贾农田的税收全都归我。”

    惠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哼!”裴悫冷笑,“现在这事捅上来了,淮远王到阴曹地府去跟老夫会面的日子恐怕就不远了。”

    惠仑站起来,“多谢丞相据实相告,我该去进宫面圣了。”说完惠仑转身要走。

    “太序!”裴悫叫住了他。

    惠仑转回身看着裴悫。

    “太序能不能替我向皇上求个情,让我同家人一起问斩?”

    “我试试看。”

    惠仑又要走。

    “太序!老夫尚有一事相求。”

    惠仑不说话,但裴悫要说什么他已猜到八。九分。

    “想办法替我裴家留个后吧。”

    “那是欺君之罪。”

    “你不答应?”

    “皇上对我尚有疑虑,我不能冒这个险。”

    “可我有值得让你去冒险的秘密。”

    “哦?是什么?”惠仑满脸怀疑地看着裴悫。

    “除了长庭,太序还有一个儿子。”

    “你说什么?!”惠仑表情突变,向裴悫跨了一步。

    “我说你还有一个儿子。”

    “不可能!我有几个孩子我自己会不知道吗?丞相莫不是被逼急了,在拿这话戏弄我吧?”

    裴悫胸有成竹地看着惠仑,“先帝赐给太序的黄龙玉玦何在?”

    惠仑先是迷茫了一阵,然后突然一惊,又想了片刻,“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有人曾拿着那玉玦来京中寻找自己的父亲。”

    “是谁?!那人在哪儿?!”惠仑猛然弯下腰,抓住了裴悫的肩膀。

    “你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裴悫面无表情。

    惠仑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悫,心里斗争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松开手,慢慢直起身,“你要我留谁?”

    “我的长孙吉儿。”

    第三十九章

    未平

    惠仑刚一离开廷尉狱,陈远就骑着马赶来了。可守门的狱卒不让他进去,说是皇上下了旨,除了惠廷尉和皇上,其他人等一律不准跟裴悫接触,违令者斩。后来牢头儿来了,说陈远如果能拿来皇上的手谕就可以见裴悫。

    惠仑怀揣着奏记进了宫。想着裴悫的话,一路上心乱如麻。从廷尉狱换个人出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裴悫所说到底虚实几分,值不值得他冒死去犯欺君之罪,惠仑实在是吃不准。

    得知皇上在鸾苑,惠仑踌躇了一下,但心中实在焦急,还是去了。

    惠仑在鸾苑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内侍出来宣他觐见。那内侍名叫于瑞,原本是泰明宫一个负责收管杂物的小侍。卢迁逼宫的那天,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跟卢迁的人动手的,司马昀一下子便记住了他,后来就升了他做近身内侍。

    司马昀按着张汐,正在兴头儿上,本不想见人,但想想以惠仑的性格知道自己在鸾苑,还要执意面圣,那一定不是小事。于是司马昀整了整衣服,便让宣他入内了。

    惠仑跟着于瑞到了鸾苑内的别宫,脱了鞋,猫着腰进到内寝。屋子里烟雾缭绕,似乎还混杂着一种不清不楚淫。靡暧。昧的味道。惠仑正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抬起头来却正看见衣衫略显凌乱的司马昀和跪坐在后面面色绯红的张汐。

    惠仑下跪叩拜之后说:“启禀圣上,臣有要事启奏。”

    “是又查出了裴悫的什么事吗?”

    “臣请密奏。”

    张汐最懂看人眼色,不等司马昀开口,自己先起身告退了。

    惠仑拿出奏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万乾宁被杀一事。司马昀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眼睛越眯越细。最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惠仑跟前一把抓过奏记,翻看起来。

    惠仑看着一双雪白的素袜在自己眼前来回走了几趟,然后停在自己跟前。司马昀蹲下来,“爱卿为朕立功的机会就要来了。”

    惠仑抬起头,看着耳后垂下一绺长发的司马昀,愣了一愣,“皇上……什么意思?”

    一张玉颜,笑黡如花,“到时候,爱卿自会明白。”司马昀转身坐回到床上 ,“草拟裴悫罪诏的时候,不要提淮远王的事。朕以后自有主张。”

    “臣遵旨。嗯……”

    “怎么?还有什么事?”

    “微臣斗胆敢问皇上,为何要调长庭去鳞州?”

    “这个你就不要再问了,朕是为了他好。”

    司马昀这样说,惠仑自然不能再问。而且他知道,皇上现在正等着他赶紧告退,然后好把张汐叫回来。可想到裴悫,惠仑只好硬着头皮又说:“臣还有一事。”

    司马昀不恼,反而笑了,“看来太序近日格外地劳心于国事啊!”

    惠仑的脊背上升起一丝凉意,“微臣只是想问皇上当真要让裴丞相观刑后独活吗?”

    司马昀收了笑容,“这与你有甚相干?”

    “臣只是觉得若真如此似有不妥。”

    “有何不妥?”

    “恐陛下此举,将遭天下非议。”

    “你说什么?!”

    惠仑知道,这个时候人人都在对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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