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开始出现被泪水洇湿的痕迹,“你当初为什么不让吉儿跟家人一起死?为什么要让吉儿活下来?既然让我活下来了,又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吉儿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看吉儿抖动着双肩哭起来,司马昀一时无语,没有办法回答他。抓着吉儿肩膀的手也慢慢垂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司马昀突然又抓住吉儿,“晃儿在哪?”

    吉儿不说话。

    “他还活着吗?”

    吉儿还是不说话。

    “晃儿到底在哪儿?!”司马昀手上加了劲儿。

    吉儿已经停止了哭泣,他缓缓地抬起头,一脸决绝的表情,“皇上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你知不知道?”司马昀把吉儿拎到自己眼前,“当年就是因为裴悫陷害,陈家才被诛了九族,你现在又带走了陈远唯一的孩子。你裴家到底跟之遥有什么仇啊?!你要陈裴两家结下几世的宿怨啊?!”

    “所以吉儿才没跟陈将军走,请皇上赐吉儿死罪吧。”

    “你告诉朕,晃儿在哪儿,朕不杀你。朕赐你官爵田产,让你重兴裴氏。”司马昀努力缓和了声音,却掩不住满脸的急切。

    “吉儿但求一死。”

    “你到底说不说?”司马昀咬着牙压低了声音。

    “请皇上赐死。”

    司马昀眯了眯眼睛,“你铁了心了是不是?好!”他一把将吉儿推到地上,然后站了起来,“死?你想得倒美!朕要让你活着,让你生不如死地活下去,你一天不说出晃儿的下落,就一天都别想死!!”

    司马昀坐回到榻上,“来人!把这个祸害关起来,回宫之后处宫刑。朕让你这回名正言顺地跟在朕的身边!”

    吉儿被架了下去。司马昀捏着眉心靠到后面,小番儿重新给司马昀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万岁,那明天……”

    司马昀叹气,“明天准备迎战吧。”

    第二天,两军在车尔喀以北交战 ,司马昀按着之前跟陈远说的计划让宗政延和宁长带着晋军且战且退,五天后他们退到了涟郡。乌维权兴跟陈远说可以回去了,再向南进恐怕会中埋伏,可陈远不肯罢休,一个人带着一千骑兵一口气把司马昀追到了金阳。虽然陈远事先已经告诉了自己的人不可伤害晋兵性命,可毕竟是两军交锋,几天下来,双方还是不免都有了死伤。

    司马昀见陈远一路穷追不舍,知道陈远已经不仅仅是想要把自己打回建康那么简单了,于是第六天傍晚的时候下令在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

    陈远先赶到了,乌维权兴紧随其后。

    陈远下了马,让所有的人都留在原地,然后自己拎着枪朝树林深处走进去。

    宁长先冲了出来,“大哥!”

    “你让开。”

    “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让开。”

    宁长跪下了,“大哥……我求你了,回去吧!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投降东凉,可我知道……”

    “站起来!”

    “大哥……”

    “站起来!我现在是叛军!我是凉国的大都尉,你是大晋的将军!你别给我下跪!站起来!”

    “大哥……”宁长哭了,“你这是何苦呢?”

    陈远绕过宁长,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了几步,宗政延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让开。”

    宗政延拔出了刀,“之遥,要不是皇上一直下令撤退,你未必能追到这里。”

    “你让开。”

    “我一直敬重你的为人,我也不相信你是真心投降东凉的,可你不要逼人太甚。”

    陈远不理他,抬脚又要走。宗政延一刀砍过去,陈远被砍中了右腿,他眉头一皱,停了一下,然后还是忍着疼继续往前走。宁长跑过来,拔出刀架在了宗政延的脖子上,“不许你再动大哥!”

    陈远快走到司马昀跟前的时候,禹大也出来了,“陈将军,我不会让你伤害皇上的。”

    “禹青,你让开。”司马昀说话了。

    禹大把已经伸进怀里的手拿出来,退到了一边。

    司马昀看着发丝凌乱,双眼凹陷,腿上正在流着血的陈远,心里紧缩了一下。但他还是用像以往一样平静的声音说:“你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陈远的嗓音嘶哑。

    “你要杀了朕吗?”

    陈远一抬手,长枪在空中转了一圈,枪尖儿顶在了司马昀的胸口上,“皇上以为我不会吗?”

    “你多久没睡觉了?”

    “你别说了。”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你别再说了!”

    这时小番儿跑了过来,“陈将军,皇上真的没有下旨杀陈夫人和晃儿……”

    “你住嘴!”司马昀大喝了一声,小番儿不再说话。

    司马昀盯住陈远的眼睛,“之遥,无论朕有没有下旨,都是你投降在先。无论你是什么原因,都是你先背叛了朕。朕是皇帝,无论朕做了什么,都不允许有人说朕错了,从你入宫的那天起,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司马昀的指甲陷进了手心里。

    陈远咬住嘴唇,泪水流到脸上,“昱昌,当年……你让我把真心给你,我以为,在你眼里,远与众不同……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皇上始终是皇上,陈远也还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反军。”

    说到这儿,陈远一收手,随即枪头一转,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左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司马昀浑身一震,眼看着那条自己曾经亲手绑上的黄色丝帕瞬间被陈远的血染得鲜红。他张嘴想要说话,陈远又一使劲儿把枪拔了出来。

    “之遥!”司马昀坚持不住了,伸手想要去扶他。

    陈远把枪往地上一戳,一把撕掉了丝帕,然后一抬手,丝帕被扔到了天上,“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义断情绝!”

    陈远转身拖着枪走了。司马昀跌坐在地上,红色的丝帕飘落到他的眼前,他伸手接住,沾了满手的血。

    小番儿扑过来,“万岁!快下令把陈将军留住啊!”

    “让……让他走,他还有别的事情。”司马昀失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小番儿身上。

    第八十六章

    焉凉

    陈远从树林里走出来,几个人跑过来扶住他,乌维权兴看着他身上的伤说:“看来,想杀司马昀没那么容易啊。”

    陈远不理他。周庆从衣服上撕下几条布把陈远腿和肩上的伤口勒住,然后把他扶到马上。

    返回到巴什之后,陈远就开始发高烧,一连昏迷了三天三夜。玛女一直守在旁边照顾他。第四天陈远退了烧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王宫去找沮渠孤牧。

    沮渠孤牧正在跟身边的几个亲信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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