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雨水像是甘露般啪嗒啪嗒落在了他们额头上,眼睛上,脸侧……

    他们却像是被定住了身形,虔诚的仰着头朝拜一般,突然就傻了。

    不知谁先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欢呼声,像是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喧嚣的欢喜爆竹般炸开,几乎要掀翻了陆莫宁面前的卦摊。

    饶是桑培也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大人是胡说的,已经做好了也誓死护住大人的准备了,结果……竟是真的下雨了?

    且分毫不差?

    真的是午时一刻,大人这真是……莫非真的是神机妙算?

    当真是仙人?

    等众人欢舞庆祝三年来的第一场雨的时候,洪广平饶是再克制,也忍不住红了眼,有的已经喜极而泣。

    他转过头时,就看到不知何时,那高大的仆人已经撑了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少年殊丽的姿容,眉眼清透淡定,仿佛看透了世事的生生死死,哪里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

    洪广平愣住了,瞧着陆莫宁,怔怔的。

    不知何时,一条黑蛇爬上了少年的肩头,青色的道袍与黑蛇交织在一起,愈发衬得少年一张脸白得晶莹剔透。

    雨幕之外,仿佛隔绝了一切,让洪广平待在那里,雨水冲刷着他的脸,竟是浇熄了这么久的愤恨与世事不公的执拗,他紧盯着少年,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那原本懒洋洋的黑蛇,突然直起蛇身,朝着他不悦地吐了吐蛇信儿。

    洪广平这才竟然回神,迅速垂眼:“道长……当真神机妙算。”

    陆莫宁心情极好,屈起手,敲了敲卦摊:“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一句。”

    洪广平倒是也痛快,抱着刀拱手:“洪广平以后唯命是从,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一旁激动不已的衙役终于回过神,看着陆莫宁就像是瞧着一个金娃娃,难以置信:“洪哥,这简直……太神了!真的下雨了啊,三年了……三年的第一场雨啊!道长你莫不是真的是哪位路过的仙人前来拯救我们江栖镇的?”

    “就是啊,太好了!道长你帮我算算,我何时才能娶上媳妇儿?”

    “还有我还有我……”

    “还有我……”

    “……”

    七嘴八舌的声音,众人也不躲雨了,都纷纷伸出手要找陆莫宁算卦。

    陆莫宁淡定地站起身:“只卦有缘人。今日无缘,几位官爷还是早做准备,这场雨……只有一个时辰,如今耽搁了这么久,怕是给极为官爷储存雨水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陆莫宁这句话一落,众人赶紧散开了。

    洪广平拱了拱手:“拜谢!”

    陆莫宁到了客栈不过半个时辰,雨水当真是停了。

    陆莫宁掐着时辰,吩咐桑培收拾行囊,怕是不多时,那洪广平就要来请人了。

    果然,桑培刚收拾好,那洪广平带着一众衙役,身上的湿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来请陆莫宁去县衙住。

    陆莫宁瞧着洪广平以及一众摩拳擦掌欢喜不已的衙役,嘴角扬了扬:“好啊。”

    莫名的,众衙役被陆莫宁这一下笑得浑身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莫宁随着洪广平去衙役的时候,整个江栖镇消息都传开了,镇上来了一位算得极准的道长,被官爷请去了县衙。

    围观的人极多,陆莫宁踏进破败的衙门,仰起头瞧了瞧那掉了漆的“江栖镇县衙”五个字,踏过高门门槛,上一世的那种遗憾与执念,顷刻间化作了云烟,他怔然望着这破败的一切,却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身后跟着的衙役忍不住蛊惑:“洪哥,要我说,我们江栖镇根本不需要劳什子县令,那些个白斩鸡一个个什么都不会,就知道之乎者也讲道理,哪里懂我们这里的困苦……不如让大仙儿当县令好了,我们一定听他的!”

    “就是就是!”

    “我们先前给那县令准备的辣椒油老虎凳等都好了,就等着那县令一来,就能上手了,保证能把人给折腾走!”

    其中一位衙役赶紧上前示好:“仙儿你放心,我们保证让你把这个位置做得稳稳的,什么七品县令,不能为我们做实事,还不如让……仙儿你怎么突然笑得我这么毛毛的?”

    那衙役被陆莫宁突然挑眉一笑,明明好看得要命,可他为什么后脊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莫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大堂的主位上,背过身,身后“明镜高悬”映衬下,他朝着一众一知半解的洪广平以及众衙役笑了笑:“辣椒油?老虎凳?嗯?”

    众人:“……额,是、是啊……”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这么想跑?

    陆莫宁:“……不巧,本官就是你们新任的七品县令——陆莫宁。”

    众衙役:“……”

    洪广平:“……”

    第36章

    一炷香后, 以洪广平为首的衙头带着一众衙役,一群懵逼脸拿着扫帚、抹布等东西开始恍恍惚惚的打扫县衙。

    等他们老老实实地动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 猛地站直了身体:他们是谁?他们此刻在哪儿……

    他们为什么竟然真的这么听话打扫县衙?

    “洪、洪洪哥……不是吧?这小白脸……呸, 这仙儿……”那衙役嘴秃噜了一下,打了自己一巴掌,才把舌头伸直了,可双眼无神欲哭无泪:“这仙儿怎么能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呢?这可咋办?他都知道我们要辣椒油老虎凳对付他了?”

    他们这以后还能落得好?

    洪广平也是一脸懵逼, 好在他为了保持住在兄弟面前的威严,愣是绷着面皮, 可心里已经群魔乱舞了:小道长是大人?

    大人是小道长?

    他是要弄这个新任县令的, 但是县令成了小道长,他就不能弄了?

    不仅不能弄, 他还要对县令言听计从?

    洪广平:……他在哪儿,他是谁?他为什么觉得从先前那一场雨之后,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洪哥?”那衙役看洪广平也不说话,忍不住不安地喊了声。

    洪广平终于慢悠悠回过神,幽幽瞅他一眼:“费什么话?干活!”

    “可、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弄……”

    “弄什么弄?你是不是皮痒了?觉得活得太长了?”另外一个衙役赶紧踹了他一脚:“你可别连累我们啊, 你想想看,仙儿……呸,是大人大人!大人都能让说降雨就降雨了,让我们暴毙还不是玩儿似的?”

    那衙役这么一说,其余的浑身一抖,赶紧各个跟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 掏了老鼻子力气开始吭哧吭哧干活。

    洪广平拿着一根长扫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

    他停下来,抬头去看,就看到县衙的枯树下,不知何时搭了一把长布伞,而新上任的陆大人,正背脊停止地坐在石桌前翻着过往的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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