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闷声的笑着,然後过了一阵儿,笑声便低了下去,再也听不到了。

    何燕常心里烦乱,想要伸手探他一探,却又觉着这人诡计多端,心怀叵测,便想起身离去,寻曹真前来算了。只是要起身时,却觉着腰间一紧,又被沈梦抱住了。

    沈梦又亲了过来,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了,而是有点倔强的亲吻。他再也不曾开口,双手紧紧的搂住何燕常的脖颈,半跪在床上,整个人都不管不顾的压在了何燕常的身上。何燕常想要推开他,终究还是不曾。沈梦渐渐温柔了下来,眷眷的亲吻着他的唇,何燕常觉得脸上有些濡湿,心口震了一下,还不及开口,便被沈梦慌忙的推开了。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只听到沈梦急促的喘息声,然後过了片刻,他才再次靠了过来,默不作声的抱着何燕常,将脸颊贴在何燕常的心口,静静的呼吸着。

    何燕常一直不见他开口,终於忍耐不住,问说,“你想怎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沈梦听到之後,便微微的笑了,他在何燕常的胸口低声的呢喃道,“想你陪陪我罢了。我陪了你七年,你陪我几日,难道也不成麽?”

    何燕常全然不信,毫不留情的伸手卡住他的脖颈,问说:“沈公子,你到底想要怎样?”

    沈梦屏住呼吸看着他,片刻之後才艰难的说道:“何燕常,你的心好狠。”

    何燕常不由得冷笑,说:“你陪我七年,也不过是想杀我罢了。如今又要我陪你几日,我倒是猜不出了。”

    沈梦捉着他的手,沉声笑了起来,带着恨意嘶声的反问他道:“有甚麽猜不出?”他声声逼问道,“何教主,我心里这样恨你,却屡次的不肯杀你,放过了你,还把解药的方子留给你,还甘愿为你去送那半道密旨,那时以为你死在了火中,害得我几近疯癫!何燕常,我若只是恨你,你又如何活得到今日?我早就杀过你千遍万遍了!你还有甚麽猜不出?”

    何燕常听他一一提起旧事,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当即就变了脸色。他正要说些甚麽,沈梦却又连连的咳嗽了起来,半晌才平静下来。何燕常这才冷冷的说道:“是麽?沈公子,我以为你留我性命,不过是要羞辱我罢了,难道不是?”

    沈梦怔了一下,突然颤声说道,“是,我是想羞辱你!我想看你痛苦不堪,想看你低头求饶,想看你在我脚下哀求,可是我……”

    他说到这里,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抓着他的手也是止不住的发抖。

    何燕常“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只有这些?……那你在香雪山庄时,不都看过了麽。”

    《梁间燕》十四

    沈梦就彷佛是被人掴了一掌似的,狼狈极了,涨红了脸狠狠的看着他,许久之後却突地笑了起来,低声的同他说道:“是啊,你威风的样子,落魄的样子,我倒是都一一的见识过了。”

    何燕常原本以为会惹得这人大怒,又说些甚麽你杀我全家,我教你吃这些苦头又怎样之类的话,却不料会是这样的一笑而过,倒有些怔住了。

    沈梦垂下了头去,笑了两声,低低的说道:“我是想羞辱你,想教你痛苦,可是我……”说到这里,沈梦终於抬起了头来,紧紧的看着何燕常。

    曾几何时,那双眼看着他时,也曾带着几分似假还真的情意,带着如水一般的笑意,有时也带着难言的情欲,看得他浑身发热,却又忍不住满心痛恨。

    可事到如今,这双眼中却再无光彩,再也看他不见了。

    便是他的姿容还在,也不能教这人有一丝的心动了麽?

    沈梦想起山中一别,这人厌憎鄙夷的目光,那竟然这人最後看他的一眼。这人记得的他是怎样的?再不是那个曾宠爱过七年的美人,却是一个叛教投毒,杀了甚麽阿谌的人?

    这人为了黄谌恨他,想要杀他,还说甚麽黄谌是妻的话来,气得他心口发痛,简直想乾脆杀了这人算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窒,突然费力的开口说道:“何燕常,若是我同你说……,黄谌不是我杀的,是……”他说到这里,只觉着难堪,竟然不想往下再说,可是何燕常的手指却颤了一下,慢慢的攥紧了。

    沈梦怔了一下,搂住了何燕常,心中虽是恼恨,却还是忍住了,低头说道,“那时我见他……赤身露体,我便……,心中恼怒,背冲着他,问起你的下落,他不但不肯告诉我,还羞辱於我,说,……”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颤抖,当时之事,他至今仍是深恨,回想起来,心中依旧狂怒。他闭了闭眼,才又说道:“他说你心里从来只有他一个,并也不曾爱过别个,还说,还说他与你两个是要同生共死的,他若是死了,你便要随他去九泉之下。我当时大怒,便拔出剑来威逼於他,要他说出你的下落,他,他不知听着甚麽,突地笑了,竟然双手将我宝剑抓住,直朝自家心口刺去。我那时再要拔剑,已是不及,又看到你推门而入,我……我看你竟然……,心中深恨,便……索性刺了下去……”

    沈梦说到後来,愈发的愤恨不甘,断断续续的,竟不能成句。他不知他竟会有这样的一日,要同何燕常解释这些。

    可他若是能,他宁肯亲手杀了黄谌。这些,他却不能与这个人说了。他与这人,已是舟离水岸,渐行渐远,他不知一切是如何一步步变到如今这样,他只知道他越是惊慌,越是痛恨,一切便越发的难以收场。

    他恨过一场,疯过一场,也曾肆意张狂的爱过一场。

    他曾垂首低头,随侍人後,也曾夺了教主之位,威风之极;他曾在火场里寻过死人的尸首,也曾只身前去庆王府,刺杀堂堂的小王爷;他曾容貌尽毁,却与那人在山中过了犹如甜梦一般的一段时日,让他心中甜蜜,沉醉,却又愈发的不甘,他也曾在惊怒之中知晓了那人落狱的消息,数次拼死想要闯入死牢不果,只能在断头台下抢夺滚落的人头。

    一切皆是因了这人。皆是因了圣天教教主何燕常的缘故,於是一夕之间,沈家灭门,他从云端坠入泥沼,再也不是往日的沈小公子。

    他也曾想过,这人不经意之间,便害他至此,他怎麽还忍不住要为这人心动?

    可何燕常在山中之时,以为他是何林,竟然那样温柔眷眷的待他。夜色里背着他慢慢的走着,那麽甜蜜的喂他吃从未吃过的枣花,心甘情愿的为他雌伏,在山野里也由他随意的求欢,那样的顺着他,唇角带着慵懒的笑意,却又纵容一般的,让他的心都醉了。

    山中的时日,就彷佛那一夜喂他吃的枣花,带着一丝丝的甜,却让他欢喜不已,忍不住酣然沉醉。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纵然这人把他当做男宠一般,纵然这人是他仇人,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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