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是沈梦问他,他终究还是有些难受的,他如今之所以这样的不同,难道沈梦还不知道是甚麽缘故麽?却非要在这里明知故问。

    他双目失明,在这山中养伤之际,过去的许多乐趣似乎都已经不再成为乐趣。闲得发慌的时候,便是教人刀剑,逗弄小童,似乎也成了一种消遣。又或者独自一个静静的在山里行走,听着风声水声,或者冬日里流冰破碎,沿河冲撞而下,也成了一桩极有兴味的事。

    便是平时,听到鸟儿从头顶扑棱棱的掠过,又或者树枝被积雪轻轻压断,这些细小而不同的声音,才能让他不那麽的寂寞空虚,觉得无趣。

    他不知他到底是为了甚麽才寄出那封信的。沈梦问他的话,他其实一直都不曾想明白,可他还是写了,想要这个人来,若是不来,他也能索性的装作忘记了。

    只是那时他似乎从来都不曾想过,若是这个人真的不来,他又会怎样。

    回去庄里,沈梦倒宛若平常,好像甚麽都不曾发生过的一般。歆月说他一直在房里替他叠那些刚收回来的衣裳。见他回来,便问他说:“也不知教主中饭想用些甚麽?”

    他心里倒有些纳罕,说:“你想着做便好了,我走了许多路,倒是饿得很。”

    歆月服侍他将外面的衣衫脱了下去,见他怀里抱满了熟透的柿子,便欢喜极了,小心翼翼的帮他一个个拾到桌子上。何燕常知道他一定想吃的厉害,便说:“你先拿一个吃了,剩下的再给他们分便是。”

    歆月看他衣衫,便说:“教主,你先换件衫。”

    便去屋里取了一件,走出来时正要往开抖的时候,却咦了一声,愣在了那里。

    “怎麽?”何燕常问他。

    歆月奇怪的举着那件衫,说:“这件衫後面写着字,我记得我收起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的啊?”

    何燕常心想,怕是洗得时候被墨污了?也不愿深究,便说:“再拿一件便是了。”

    歆月便又拿了一件,站在衣箱前面将衣衫抖开,啊了一声,便慌忙的捂住了嘴。

    何燕常觉得古怪,便说:“怎麽?”

    歆月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何燕常皱起了眉头,想,怕不是甚麽好事,便道:“快说。”

    歆月很是生气,说:“教主,不知是谁,在您的衫上画了个王八。”

    何燕常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反问他道,“甚麽?”

    歆月又抓起之前抖开的那一件,说:“这件上写着个‘肥’字,”又指着这一件说:“这件上画了个王八,”他扭捏了一下,才又说:“王八背上还写了个‘蛋’字!”

    何燕常哦了一声,片刻之後才说:“这分明是在骂我了。骂我食言而肥,是个王八蛋?”

    番外一《梦池》九

    歆月气的满脸通红,说:“这是谁,好大的胆子!教主一言九鼎,从来不曾骗过人的。”想了想,便奇怪的说道:“这几件都是夙星洗的,他胆子最小了,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何燕常笑了一下,想,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样可笑,这样孩子气的事情,居然会是这个人做出来的。

    歆月又想了一下,只觉得古怪,心道,这庄里没有哪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思索之间,突然恍然大悟,说:“方才那个梦池在那里叠衣裳……”

    何燕常见他还要说下去,就拦阻他道,“算了,也没甚麽要紧。”

    歆月却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他生气的说道:“那怎麽成?教主,他把你的衣裳後面都写了字,这还怎麽穿啊?你统共就这麽些衣裳。”

    何燕常没想到会是这样,就说,“拿件脏的来穿罢,或者实在不成,就随便拿件有字的,也没甚麽要紧,”

    歆月随手又抽了一件,抖开来,看着衣衫後背大大的墨迹,终於忍不下去了,何燕常统共就这麽六件衣裳,一件刚脱下来的,脏了,还有一件昨天脱下来的,也脏了,剩下的四件洗净的,全都被写上了字。这下可好了,要喊人过来重洗。

    他恨恨的将衣裳丢在地上,说:“教主,你要给他个教训!”

    何燕常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哦,怎麽个教训法?”

    歆月哼哼了两声,说:“让他洗!”

    何燕常走到他身边,从衣箱里随手扯了一件出来,自己穿在身上,歆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後背那个触目惊心的肥字,简直不能想像若是教主就穿着这件可怖之极的衣衫走出门去,大家看了会怎样?

    何燕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让他洗,只怕都洗烂了也洗不净。”

    歆月很不高兴,悻悻的将凌乱的那几件衣裳叠了起来,准备迟些送去教人洗。他想着该教人去山外的镇子上请人给教主做几件新衣裳,又想着现在庄里还有谁能出去,愈想就愈生气,决定就算教主不教训那个梦池,他也要教训一下那个胡作非为的家伙。

    何燕常坐在桌边歇了片刻,又喝了半盏茶,才想起了甚麽似的,同他说道:“你就装作不知道,等迟些看他送饭来怎麽说。”

    歆月嗯了一声,说:“我叫他们去盘松镇上再给您做几件衣裳,这几件先拿去洗了,你在这里歇歇,我去去便回。”

    何燕常就着手边的茶盏喝着剩下的茶,说:“吃完了再去吧。”

    歆月气鼓鼓的说:“我才不吃他做的东西!谁知道放了甚麽?教主你也别吃,我教他们再给您做!”

    何燕常见他气得这麽厉害,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正要说些甚麽,歆月已经一阵风似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何燕常叹了口气,想,这样容易就生气了,那日後岂不是要被沈梦气死了?

    他难得这样闲下来,想着左右无事,沈梦又不知几时才能将中饭做好,便伸手摸了一个柿子,拿布巾擦了擦,正要剥开,便听到门被推开,他以为是歆月忘记了拿甚麽,便说:“勺子在哪里?”

    说完他便明白问错了,他闻到了肉汤的香气,来的自然不是歆月。沈梦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样样的摆了出来,见他转过身去,便愣了一下,低声的问道:“怎麽穿这件,这件脏成这样。”

    何燕常满不在乎的走到床角,提起桶来倒了些水在木盆里,才说:“那麽讲究做甚麽。”

    沈梦声音不大自在的说道:“先吃饭罢。”

    何燕常便笑了笑,拿架子上的布巾在木盆里蘸了蘸水,正要擦手,沈梦静悄悄的走了过来,默不作声的接过了湿润的布巾,捉住他的手,摁在木盆里,一下下的替他擦洗了起来。

    何燕常没想到他会这样仔细的替自己洗手,便啧了一下,说:“也没有那麽脏了,不过是摘了些柿子罢了。”

    沈梦替他擦乾了手,两个人回到桌前,沈梦替他盛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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