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暗沉冰冷的色泽不像是自然的日暮,却像是那些荒芜空旷的梦境,泛着沉沉死气。

    钟若渔挂了电话走出门,抬眼看了看阴冷的天空。

    他身前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变得空无一人,好像末日悄无声息地来临,所有人都已经逃离,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他轻轻踏出一步。脚底挨到地面的一瞬间,蛛网般的裂纹迅速扩展开来,将整个灰色空间分裂,化作无数碎片。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无尽的海水倒灌进来,席卷整个世界。万千均重力压下来,将人重重沉于水底,只能隐约看到海岸上一株巨大的摇曳生姿的巨树。

    钟若渔岿然不动。像是摩西分开红海的神迹,汪洋水泽在他周身翻涌,却始终无法靠近,没能沾湿他一片衣袂。粼粼水光映在他的面容上,光影变幻不定。

    ——这是谁布置的幻境?居然试图复原前世他灵力尽失前的情景。 这样大的手笔,想必准备了很久。这样困住他,却不知道陆以霜那边有没有被为难,他得赶快逃离这片幻境。

    钟若渔腾身而起,在一片金红光芒中化为巨鱼,扇动柔软鱼鳍跃出水面,扬起漫天水花。

    然而他没能完全跳出来,而是重重落了回去。

    就在他化为锦鲤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颠倒过来,脚下海水变成浅浅鱼缸,他身不由己地变成一尾小小锦鲤,在鱼缸里徒劳地挣扎。

    温和熟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纳西博士,晚上好啊。今天有没有想我?”

    钟若渔倏然抬头,看到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

    那是前世的陆以霜。五官秀致,肤色微黑,眉眼里有着奔波的疲惫,却又充满纯净的笑意。已经二十多岁,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

    “蒋蓝约我明天去逛街,好不想去啊,她每次都说只有我们俩,但是每次都会带她男朋友,总让我当电灯泡。博士,你说我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她呢?”

    鱼先生张张口,却只能吐出一个泡泡。

    陆以霜对着鱼缸蹲下来,透过玻璃望着他。弯曲的鱼缸壁将她的脸颊拉得比平时还要宽,五官也扭曲变形。但这是曾经钟若渔最熟悉的角度,他静静地看着她,往日十几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眼前的情景太过熟悉,太过真实,钟若渔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在做梦么?

    或许陆以霜的重生只是他的一个梦境。他没能回到过去,没能帮她找到合适的办法渡劫,枯荣道依然霸道血腥,他依然被囚困于此,她依然默默无闻。

    他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梦已经醒了?

    ***

    被困在树林里的陆以霜遇到了一个怪老头。

    电话打不出去,路找不到,钟鸣鹿已经快吓哭了。

    眼前这个浑身邋遢脏臭的老头子,这样炎热的天气他居然还披着斗笠,蓬乱的花白发丝下一双眸子几乎都是眼白,瞳仁极小,看起来十分诡异。

    陆以霜直觉他不是好人,将钟鸣鹿拉到身后,上下打量后道:“你谁?”

    老头子高高坐在树杈上,笑嘻嘻地说:“这女娃娃要找贫道,贫道就来了。”

    钟鸣鹿吃了一惊:“你是帮过我爷爷的道长?”她很想问对方能不能再来帮她爷爷一次,但是看这架势,对方似乎来者不善。

    陆以霜问道:“你把我们拦在这里做什么?”

    “两件事。”老头子竖起肮脏粗糙的手指,他只有三根手指,整个手掌上涂满猩红的咒文,“第一,来看看当年禁术的成果如何;第二,要一样东西。”

    钟鸣鹿不解地问:“什么成果?”

    “女娃娃,我跟你爷爷钟万山可是认识几十年了。你爷爷三十四岁的时候找过我一次,让我帮他测算凶吉,发现自己命不久矣,”老头子摇头晃脑地说,“就让我帮忙偷偷养了些血婴,给他扭转凶命。十几年后,血婴被他给吃干净了,他又找到我,还想续命……这次你猜他用谁来给自己续命?”

    就算不问,也能猜到血婴是什么恶心的东西。钟鸣鹿才不相信自己爷爷会做出那种事,咬着唇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老头子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那时候钟万山儿媳妇刚生了龙凤胎。他舍不得长孙,就把主意打到了孙女身上……”

    “你别胡说八道!”

    “现在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就干脆把你给我诱哄过来,也不知是想让我帮你解了那毒咒呢,还是想……用你来换他几个月的命。”

    一句一句诛心的话语落在钟鸣鹿耳朵里。她恍惚地想着,的确,她从出生开始就身体孱弱,不像是长寿之人医生却始终找不到原因。而爷爷一直重男轻女得厉害,唯独对她温柔和蔼,百般纵容,难道就是因为偷取了她的寿命?

    一旁陆以霜听了这一番话,原先她对那个奴颜屈膝只求钟若渔多在钟家多呆两天,以借求祥瑞灵气温养自身的老人还有几分同情,现在却只剩厌恶了。

    不过她还没贸然相信那老人的话,只道:“谁会信你的鬼话。你说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你要怎么才能让我们走?”

    老头子眯了眯眼睛,道:“第二件事……我要鳞片。”

    “鳞片?”

    “和你一起的那条鱼,”老头子的小眼睛里充满说不出的贪婪和狠戾,“我不要他的妖丹,只要那一身鳞片。”

    钟鸣鹿一脸茫然:“什么鱼?”如果陆以霜以原本容貌面对她,她说不定会想起钟若渔,但现在陆以霜伪装了一张丑丑的脸,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谁,更无从联想。

    陆以霜脸色沉下来,道:“痴心妄想!”

    “贫道要你亲手把他的鳞片刮下来给我。”

    老头子一字一字地道:“不要急着拒绝,小姑娘,你会心甘情愿去做的。”

    陆以霜听不下去了,带着满腔怒火起身飞窜出去,挥拳踢腿。她的动作很快,力道也很到位,但是那老道士却像是幻影一样,闪得更快。陆以霜再次欺身而上,一心要打这怪老头个鼻青脸肿不可。

    “脾气真差,”老头子轻轻喟叹一声,在不断后退中,他几不可闻地说,“得给你点教训才会乖啊。”他一把抽出腰间酒葫芦,打开盖子,猛然朝陆以霜抛洒过去。

    陆以霜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下意识翻身一躲,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她慌忙回头,却见钟鸣鹿躲闪不及,被正好洒到,她蜷缩跪倒在地上,捂着双目,那些黑红的液体从指缝流出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以霜大骇,连忙回头去看钟鸣鹿。

    “哎呀,不小心呢。”老道士做完杀鸡儆猴的动作,笑道,“来吧,照我说的做,刮鳞。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陆以霜抱着已经痛昏过去的钟鸣鹿,她抬眼,却见老道士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鱼缸,缸壁上涂满了诡谲的血红咒文,缸里液体是恶心的浓黑色,里面静静漂浮着一尾锦鲤。

    “这是……”

    “可别吵醒他,他在做一个最美最美的梦呢。”老道士残忍地笑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陆以霜走过去,“上次见到你们以后,贫道就一直念念不忘。忙前忙后地布置了这么久,失掉了四根指头,还差点被反噬修为,总算有了成效。这小女孩身上的血咒与怨念,加上鱼龙的鳞片,一定能助我炼成无上功法……”

    陆以霜大怒道:“你以为你在拍玄幻片吗,回你的精神病院去吧!”

    老道士眼睛微微眯起,道:“这么倔?”

    陆以霜冷笑道:“鱼就在你手上,为什么一定要我亲手来刮?难道,你怕他?”

    老道士挑挑眉,他的确是不敢碰到鱼龙真身,这祥瑞灵物身上凝聚着无数吉祥气息,会对以腐烂黑暗赖以为生的他造成致命的伤害。而且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鱼龙格外在意这个名叫陆以霜的女孩,两个人甚至定下了不知名的契约,如果让她来做,他猜想鱼龙甚至不会过分挣扎。

    至于妖丹?没了鱼鳞就等于去掉了半条命,到时候还不是随意他取什么。

    “小姑娘,贫道快没有耐心了。”老道士道,他的禁咒快要失效了,困不了钟若渔太久,他不能再等下去,“我真的不想用鬼尸水对付你,怕你等会儿疼得没力气帮我刮鳞……约莫你的父母也在附近,不如我把他们带过来……”

    陆以霜又怒又惊,道:“你敢!”

    她紧紧蹙着眉头,心下一片慌乱。

    光靠学的那点功夫根本碰不到这个邪门的老头儿,钟鸣鹿伤了眼睛,要赶紧去医治,钟若渔又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她能做点什么?

    如果能叫醒钟若渔就好了……

    如果能叫醒钟若渔……

    仿佛有谁听到了她迫切的声音,陆以霜忽然觉得脑海里微微一晃而过些什么。她闭了闭眼,仔细抓住那感觉——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一滴水,慢慢融入了广袤的海洋中。

    当眼前涟漪层层褪去,她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前世的模样,正在客厅里搂着抱枕看电视,一旁放着小小的鱼缸。

    “纳西博士……”她听见自己一边看电视一边笑着跟纳西博士说话,手指在鱼缸壁上划过,鱼儿跟随着摆动。她想开口叫醒他,却始终身不由己,只能说一些无聊的台词。

    叫醒钟若渔!

    她狠狠心,抬手想干脆毁掉鱼缸——

    忽然眼前情景支离破碎。她倏然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树林中。

    陆以霜差点想吐血。

    老道士那张可恶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若有所思地道:“你可以感应到他……原来你们订的是婚契。那就更好了,就算你把他的心挖出来,他也不会反抗的。来吧,小姑娘,赶快动手,不然我会立刻让你看到你最不想见的两具尸体。”

    陆以霜瞳孔猛地一缩。

    她还是什么也做不到,救不了人,唤不醒钟若渔。她不仅一次次拖累他,现在还要亲手伤害他。

    她从来没有这样怨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僵硬着走过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她喃喃问道。

    非要她亲自行刑?

    老道士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他笑吟吟道:“小姑娘,你很有潜力,灵气充沛,是个修行的好料子。贫道可以收你为徒,将你领入修仙大道……别再去当什么明星了,再有钱再有名,在短短的寿命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就像那个钟万山,为了多活几天,还不是不择手段到处求人……”

    陆以霜忍无可忍地道:“闭嘴!”

    她不想再这样逆来顺受!

    她要靠自己的力量!

    她想要力量!

    恍惚之中仿佛有个熟悉的冷漠的声音答道:“如您所愿。”

    老道士那边闻言脸色一变,骂道:“还敢吼?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有反抗的资格……”

    话没说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有温暖的风自南而来,风里挟带着无数交错的气息,冬日的衰败与春日的盛放混杂,变幻出无数镜像。

    她的道心,被强行催熟了。

    翠绿树枝快速生长,抽芽生叶。枝干蜿蜒而上,凝结出充满生机的绿色。细细碎碎的枝叶铺叠在一起,形成一株参天大树,倾覆而下。

    这是哪里来的树?一整片树林都被这棵巨大的树覆盖了,远远望去,独木成林。

    老道士莫名感觉到强大的威胁。

    站在树下的陆以霜身躯一点点拔高,脸上的伪装和婴儿肥一起褪去,稚嫩的五官渐渐显出成年的风情,窈窕的身段纤长而玲珑有致。她随着树的生长而生长,眉眼渐渐有着凛冽而艳丽的痕迹。

    当无数花苞在枝头生出,当一片一片粉白花瓣缓缓舒展,当无数轻盈芬芳传遍林间,当片片花瓣随着微风摇曳而缓缓落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身后灿然盛开的巨树,正燃烧着盎然的粉白。

    “枯荣道……”老道士几乎是惊恐地唤出了这个名字,“怎么可能!”

    这样树形态的道心,只可能是枯荣道!

    但是枯荣道怎么可能没有血和戾气?怎么可能是这样满树桃花的模样?枯荣道所蕴含的戾气和血腥连他都要望而怯之,这女孩怎么可能掌控得住?枯荣道比杀戮道更加霸道暴虐,这女孩看起温吞善良,怎么可能修行这样的道?

    他观察了将近半年,发现她身上只有唱歌的时候有灵气在身,她怎么可能在修行枯荣道?

    怎么可能!

    如果他早知道她身上竟然又枯荣道的道心,打死他也不要来招惹这个煞星!

    陆以霜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她的双眸中苍茫一片,仿佛汇聚了亿万星辰,短短一瞬的变幻,便是无数沧海桑田,潮起潮落。

    没人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会陷落进去,迷失在破灭轮回之间,再也无法醒来。

    这就是枯荣道。

    她盯着他,张口道:“吃了他。”

    老道士顾不上手里的鱼龙,他随手将东西一扔,转身要逃!他现在只想逃!逃!

    但他的动作太慢,无数树根藤蔓从地底钻出,将他硬生生扯回来,把他整个人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塞进了巨树的树干中,树枝上的倒刺划伤了他,血液渗出来掉落在树干上,很快被吸收。

    陆以霜背对着巨树,仿佛没看到被包裹在根须之间只剩个脸的老道士。

    她站在那里,望着地上滚落的鱼缸,却没有动作。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思维变得极其迟缓。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吃东西。但是这样东西很难吃,吞得她喉咙发痛,在吃一团火一样。

    强行催熟的结果,带来了可怕的反噬。

    ***

    钟若渔在梦境里沉溺许久,发现不对劲,还是因为一个细节。

    跟着“陆以霜”的手指游动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失去四感的他,为什么忽然能看到对方了?真正的前世里,他可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活了十几年。陆以霜凑近鱼缸说话的模样,全凭他的想象。

    他猛然醒来。

    睁开双目,眼前的情景让他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正靠在床上,陆以霜趴在他的床边,眉头微微皱着,好像睡得并不安稳。这是新的梦境?还是幻觉已经消失了?钟若渔忽然不能确定起来。

    察觉他醒过来,陆以霜抬起头,胡乱拢了拢额前的发,道:“你醒了。”她卸了妆,依然是白皙微胖的模样,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钟若渔捋了一下她的额发,问:“我睡了多久?”

    “不长,一天。”陆以霜竖起手指,她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嘶哑,“你现在洗漱一下我们出发,还能回小镇呆两天。”

    事情似乎没什么不对。“你嗓子怎么了?吃辣的了?”钟若渔一边问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他瞥道一旁床头柜上摆满了空食品袋,再一看垃圾桶里也全是,情不自禁地笑道:“吃货,我才睡一天,你就吃了这么多东西。”

    往常陆以霜总会撒娇反驳他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恍惚地答道:“对啊,我好饿。”

    钟若渔顿了一下,认真看向她,问:“你到底怎么了?”

    陆以霜抬眼看着他。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稍微一碰过去就是一个吻。

    她说:“我好像唱不出来歌了,钟若渔。”

    对于这件事最慌张的人是宁瓷,他赶紧带陆以霜去医院。前前后后检查了很久,始终没发现什么问题。

    钟若渔站在病房外,他已经先为陆以霜查看过,对她的状况比医生更了解,因此并不关心诊断结果。他接到麻姑的电话,说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钟万山去世了,还有一个关于钟鸣鹿,说她一个人跑去蒙山,不知遭遇了什么被人送往医院,半张脸被毁容,幸好送得及时,疤痕还可以消除。家人问及她发生的一切,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比较奇怪的是,医生检查时发现她虽然受了伤,状态却莫名其妙地比从前好了许多。

    钟若渔知道这些肯定之前的幻术有关。

    陆以霜检查完出来,他便问起这件事。

    “我遇到钟鸣鹿,帮她追抢她手机的人,没追到,却遇到一个怪道士,”陆以霜看起来蔫蔫的,不仅嗓音变得低沉微哑,情绪也跟着提不起来了,“然后那个怪道士说把你抓起来了,要我剥你的鳞片……”

    钟若渔猜到了结局,他道:“那道士应该是跟钟万山做过交易的无煞。后来是不是你的枯荣道提前成熟,杀了那个道士?”

    “我让枯荣道吃了他。”陆以霜哽咽了一下,“吃完他我就再也唱不了歌了……而且,钟若渔你不要笑我,我真的好饿,从回来开始,我就一直特别饿……怎么吃也吃不饱……”

    她长得太快了,树也长得太快了。那一天枯荣之木将周围树林的养分侵占殆尽,所有树木一夕之间枯萎败落。但是依然不满足,她依然觉得很饿。回来以后她大吃特吃,可是根本不管用。

    她不停咀嚼的时候,忽然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别哭,别怕,”钟若渔手指擦拭掉她的眼泪,柔声道,“你很厉害,竟然自己杀掉了那个道士,我都要甘拜下风了。饿肯定是因为太想念我做的东西了,等我一下,我给你做菜去。”

    陆以霜原本以为钟若渔只是哄哄她。没想到很快,整个屋子里忽然开始洋溢一股别样的香味。

    那样诱人至极的味道,仿佛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让她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将散发香味的东西统统吃下去。她眼巴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到钟若渔正在切一片雪白的肉。

    她问:“这是什么肉?好香。”

    钟若渔笑道:“一种你没吃过的肉。”

    陆以霜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盘菜给吃个一干二净,最奇异的是吃光以后她的饥饿感竟然真的消失了。

    “吃饱好幸福。”陆以霜靠在他肩膀上道。

    “喜欢以后多给你做几次。”钟若渔道。

    陆以霜问:“那我以后不能唱歌怎么办?”

    “大概是那个道士修行充满邪佞之气,破坏了你唱歌所运行的吐纳功法,”钟若渔分析道,“那么不能唱就是暂时的,咱们慢慢修养,总有一天会恢复。再说,不能唱歌也没什么,你还可以演戏。”

    陆以霜想到自己之前紧锣密鼓地拍摄了那么多作品,想到其实没有唱歌她也过得很充实,便点点头。

    宁瓷在确定陆以霜短期内真的无法唱歌后,沉痛地在官博上发表了一条声明,声明里说陆以霜是拍戏时不小心弄坏了嗓子,虽然有可能恢复,但要很久很久。

    陆以霜也配合发了一条微博,对那些期待她继续演唱的人表示歉意:

    “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但是第一场演唱会的约定我不会忘记。我不会放弃希望,也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个消息像是一个重磅炸弹,在微博上、各大媒体中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陆以霜的新专辑《知北游》销量有多好是有目共睹的,它的传唱度和获奖数量更是惊人,有些从来只播欧美和日韩歌曲的外文音乐台都开始播放其中的歌,主打歌知北游甚至得到一些外国奖项的提名——

    在这样如火如荼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以为陆以霜要一唱成名的时候,她竟然把嗓子弄坏了?

    一时间各种声音充斥在网络上,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去看时间是不是愚人节。各种反应不一,疼惜她的有,抱怨的有,怀疑的也有。有些粉丝甚至庆幸,当初为了宣传专辑陆以霜跑遍了各大综艺节目,现场演唱过很多次,不至于被人怀疑是专辑造假才不敢再唱。

    陆以霜带着《知北游》以摧枯拉朽之势进军唱片界,却又在最鼎盛的时候被迫退出,无数业界人士表示了莫大的惋惜。其中最难受的除了粉丝,就是远夏总裁钟初夏了。

    “有你在一旁看着,她怎么可能把嗓子弄坏?”钟初夏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那件事是我的错。”钟若渔每次想起当天的情景都觉得心如刀割,他简直无法想象陆以霜一个人面对一切时是什么样子,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我不能再耽搁了。麻姑,帮我准备一下,我要试一试……”

    “试什么?”钟初夏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舌头差点打结,“那、那个?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没必要继续修炼化龙道了吗?为什么突然想……”

    “枯荣道催熟带来的反噬力太强,现在完全是在毁她,我必须想办法把他们分开。”钟若渔答道,“不然哪一天它会连她也想吃。”

    钟初夏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

    枯荣之木的催熟给陆以霜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她浑身的气质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从前还是青葱温婉的样子,一点架子也没有,谁看到都敢在心里捏捏她的小脸蛋,即使是面无表情,也不会让人多么畏惧。而现在,还是那样的容貌,却隐隐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势,需要用演技才能表现出来的气场,变成了随身携带的东西。

    再加上她的嗓音不再时当初的清亮柔软,而是变得微微低哑,像是贴在耳边说话的磁性,从灵巧的前鼻音变成了沉稳的后鼻音。

    不得不承认这种声音比软甜的少女音更加圈粉。当她在微博上发视频感谢粉丝的时候,原本总是一片“萌”的评论,现在主体变成了“苏”:

    “本来以为嗓子坏掉会很难受,然后从此以后都要听配音度日了,但是竟然!不说了,跪倒在胖神的新声音下。”

    “超级苏啊啊啊有木有!早就把这段做成铃声我会说?”

    “听完已怀孕七个月。”

    “前面做成铃声的等等我!”

    “弱弱地说一句,我觉得现在这种音色比以前还好听,不要喷我啊。”

    “以前不唱歌的话感觉没什么特色,现在就算是哈哈笑都觉得辨识度好高啊!”

    “比以前好听加一,要是能用这样的声音唱歌就好了……”

    说到唱歌的问题,粉丝们便不由自主地感伤起来。

    宁瓷总觉得陆以霜好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样奶声奶气的感觉,已经有了成熟少女的凌厉。当然这种错觉在陆以霜跟钟若渔对话的时候便会瞬间破功,蠢萌的气息依然四溢。

    “我上次明明考得很好,你说可以学高中的内容了,为什么今天又给我初中的题目?”某次拍戏中场休息的时候,陆以霜拿着卷子问钟若渔。

    钟若渔瞥了一眼卷面,道:“你确定这张卷子是我给你的?”

    “是你让我去拿的啊。”

    “我让你去书房拿,不是让你去厨房拿。没看到卷子上的油渍吗,这张是你上次垫盘子用的,忘了?”

    陆以霜哑口无言,辩解道:“……都怪你书跟厨发音不清楚。”

    “正常人都不会把学习资料放在厨房吧。”

    “谁知道你是正常人啊。我很辛苦才翻出来的。”

    “……”

    目睹整个过程的宁瓷表示,他们家胖妞这辈子大概只能当个外冷内呆的人了。

    除此之外,最令人惊喜的是随着枯荣之木的成熟,,陆以霜久攻不下的减肥任务,竟然出现了不小的转机。

    脸上的婴儿肥依然存在,小腿和腰部的赘肉却很明显的减少了。原本抽长的身姿因为圆润的关系看不出身高,现在渐渐有瘦的倾向,整个人都好像轻盈了很多,越看越像一株挺拔的小树苗。轮廓和身形的变化让她看起来长大许多,能饰演的角色也变多了。

    短剧开始投放电视台前几天,陆以霜接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新片约。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啊,现在不唱是为了给后面弄个王者归来的桥段……

    想了一段时间,以后胖妞性格不会忽然犀利起来,依然是比较呆萌那种,但是体型要变美变瘦,为了演更多吊炸天的角色!!

    然后说点拉家常的废话吧

    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家,老家的空调都在卧室,客厅用的是烧煤球的炉子,

    小时候我常和哥哥一块在上面煎红薯片吃,感觉特别幸福

    然后因为这个炉子我也是每年冬天回来都要煤气中毒个几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估计是自己免疫力不行

    这一次又是这样。同时因为家里事情太多,奶奶过世,亲戚吵架,感觉特别痛苦,

    坐在外面吹冷风的时候,忽然就有轻生的念头,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了

    差点抑郁

    然后!

    我的小侄子从外面回来了!蹦蹦跳跳的,上来喊我姑姑

    啊,真像个发光的小天使啊!

    一瞬间忽然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孩子了!

    光是站在那里就特别治愈

    不知为何有种新旧交替的感觉

    真想一直陪侄子玩

    第五十三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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