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家花灵在他身后嘀咕:“燕容大人一向清修,不问世事,昨日听见修士们议论魔子殷稚后却在修士间四处打听他的消息,莫不是要出山了!”

    原醇玉脚步一顿,打转回房,收拾行李,一气呵成。

    次日燕容就在茶肆遇上了原醇玉。

    “一壶清茶。”原醇玉一甩拂尘在他对面坐下来,装模作样地端起道貌岸然的姿态,“燕容道长,好巧。”

    燕容一点儿也不觉得巧:“你怎么来了?”

    “听闻魔修殷稚竟在此处劫掠民舍,修建魔宫,我来除魔卫道。”原醇玉撑头瞧着他,唇角先憋不出了,向上翘起几分,“还有,找你。”

    燕容也勾起嘴角:“才把自己搞得差点去地府,刚捡回条命就出来除魔卫道了,长老好精神。”

    “咳……那不是意外么。”原醇玉脸上挂不住,干笑两声,打算含糊过去,“反正你也是冲着那魔修殷稚去的,一起呗。”

    原醇玉如此死皮赖脸,燕容神态不变,轻描淡写地撵人:“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

    “你说什么?”

    “你,回去。”

    原醇玉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见上燕容一面,竟会以争吵为结果。

    燕容当然争不过他,只数落了他一句“差点一命呜呼”就败下阵来。

    原醇玉自小牙尖嘴利,记得又清楚,燕容从小到大的齅事信口拈来,原醇玉道:“你不也被埋在山疙瘩底下差点一命呜呼?要不是我把你挖出来,你自个儿出得来么?指不定现在还睡在里边!”

    燕容在事实面前无话可说,即便如此仍然执拗地觉得不该把原醇玉牵扯进来,脑海里报喜的声音萦绕耳边挥之不去,说魔族败了,人间为纪念谁又修建了什么宫什么庙,多亏那谁舍命……

    燕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人群中总是冷汗涔涔,倒不是害怕,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生出的愧疚太过强烈,以致随着一次次轮回也没能消散,反而留存在意识深处,让他一听见人声就止不住心虚。

    燕容说不过原醇玉,只道:“这是我的事。”

    “什么你的事,这是天下人的事。”原醇玉说完忽然明白了。他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冷汗涔涔,“你想起你是谁了?”

    “知道了。”

    原醇玉这时候有点轻微的耳鸣,接着他发觉那声音来自自己的心脏,心脏在胸膛里震如擂鼓。

    原醇玉深吸一口气:“这殷稚确实实力强劲,或许是这百年来第一魔修,即便你曾是仙人,如今的你不过凡胎肉体,又拿什么对付他?”

    燕容不言语,摆出出招的架势。

    燕容从来说不过原醇玉,伶牙俐齿的家伙,老办法,打一顿就好。

    燕容道长与原长老说打就打了。

    燕容和原醇玉久违的比试,用时不足一炷香,以燕容提着原醇玉的剑架在原醇玉颈侧终结。

    然后燕容把剑还给了剑的主人,送剑的主人回程。

    次日燕容又遇上了原醇玉。

    与前一日不同的是,燕容卡在山间的夹缝中,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着魔修的缚。原醇玉从缝上那一方小小的天空间露出头来。

    “噗。”

    原醇玉接收了燕容暗含杀意的目光,勉强摆正神态,把燕容从缝隙里拉上来。

    燕容心情复杂,放弃了摆出某个表情的想法,摊着脸被原醇玉拉上地面。

    “你就这么喜欢山啊?”原醇玉一面给燕容拍着衣服上的土,一面笑话他。

    “……一时不慎。”燕容道,“若不是失手被他们缚住,殷稚的人头已经没了。”

    “你不要把殷稚想得太简单了,近百年来的最强魔修不是浪得虚名的,那么多修为高强的修士前来除魔,结果不是落败而归,就是再无消息。”原醇玉道,“你知道师父是怎么失踪的?”

    燕容道:“你弟子说,你为了当上云尾峰长老,设计陷害了自己的师父师兄,接下来准备对掌门动手。”

    原醇玉抽了抽眼角:“你信?”

    “谁知道呢。”

    原醇玉大惊失色,痛心疾首:“你变了!燕容!你竟然变得这么坏!”

    燕容笑而不语。

    原醇玉对着燕容咬牙半晌,既打不过,更舍不得,最后只在燕容脸上搓了一把。

    “师父失踪前接到魔修出没的消息,走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查到,殷稚那时便是在师父所去的地方行动。我与殷稚一战,也是为了问得师父下落。”

    “原来如此,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着实不像你的作风,那么,你有师父的消息了吗?”

    原醇玉默了半晌:“我……一时不慎。”

    燕容忽的笑道:“好,你也一时不慎。”

    原醇玉干笑两声,又默了半晌,道:“昨日分别后,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我昨晚又梦到你被压在山底下。”

    燕容看了眼原醇玉的手,这手自从给自己拍完灰就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

    燕容道:“不会了。你等我,我去把师父的消息问出来。”

    原醇玉却皱眉:“我实在不放心你。”

    燕容尝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被缚住了。他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仿佛陷入永无止境的连环梦境。

    “醇玉!”燕容失声道。

    “嗯?”原醇玉终于把手拿开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莫不是怕了?”

    是怕了。

    燕容觉得原醇玉似乎要站起来,又似乎已经要走了,燕容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带了几分央求:“一起,一起去。”

    “这才对嘛。”原醇玉狡黠道,“我才知道,你修为这般深厚,怕人就罢了,竟还怕缚。”

    燕容吐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压低了声音。

    原醇玉道:“这殷稚不仅自己很强,身边更是聚集了许多魔修中的精英,你有把握么?”

    “只要解决了殷稚,那些魔修自会散去。”

    “好,我带你去。”

    “你知道殷稚在何处?”

    “我在殷稚身上下了缚,他未曾解开。”

    “你的缚真可怕。”燕容心有余悸。

    殷稚的宫殿建在山岭之上,由半空中漂浮着的术法托载,魔修掠走山下百姓鞭策他们日夜赶工,此时宫殿已初具规模。

    殷稚在宫殿内打着瞌睡,忽觉一阵杀意自屏风后升起,抬起眼皮,瞧见屏风后人影幢幢。

    殷稚抬起手,欲以哨声叫来宫殿各处的魔修,一道寒光忽的从颈间擦过。一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错呀。”殷稚放下手,“你竟然没死,还偷空下了缚。还……带了帮手。”

    “我不是帮手,他才是。”燕容握着剑柄,“你就是殷稚?有什么遗言,我或许可以帮你带给你父亲。”

    “原来是你啊。”殷稚还有闲情调侃,“听说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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