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我害人便该死,那害我的人该不该死?”钦妙的眉眼皆是淡淡的,语气比梦呓还要轻,“若只是害人便该死,那你们这些刀头舔血的武林人呐,谁又配活着?”

    “杀人也有为人为己之分!”慕容盛道,“我们杀人是为了匡扶正义,你杀人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能一样吗?”

    “真是虚伪至极。”钦妙冷笑道,“与我做着同样的事,必定带出些伟大的幌子来,便是所谓的正义了吗?”

    “也许我们都不够正义,但,虚伪有时代表着安全。”白七忽然出声道,“天下间除了刀头舔血的武林人,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对于他们而言,虚伪的正义再虚伪也是正义,而坦诚的邪恶再坦诚也是邪恶。”

    “愚昧!”钦妙慢慢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白七,“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意思的丫头,现在看来你比他们还要可恶。他们是身处梦中而不自知,你明知是梦却不愿醒来,岂非比他们更可悲千倍万倍。”

    “我不能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可以选择要保护谁。”白七摇头道,“我只想让天下止戈。”她自小跟着师父长大,一路行医救人,深知医者只能救数人,而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却可以救千人万人。

    “肤浅。”钦妙似乎厌倦了对话,淡淡扔出两个字便闭了口。

    此时杜长风和慕容盛倏然一左一右长身而起,一人使双拳,一人用双剑,齐齐攻向了钦妙!

    钦妙……不,应该说容桢,他仿佛只是轻轻拂了拂袖子,那一双袖子沾上了拳与剑,霍然变得如铁一般硬,挡住了凶猛的攻击后,又在顷刻间变得如同普通丝绵一样柔软,裹住了杜长风的拳头和慕容盛的双剑。容桢面无表情地翻过双掌向外一推,杜长风和慕容盛便被震得一齐后退了几步。

    萧寻算是半个少林弟子,认出了容桢所用的是什么功夫,顿时失声惊呼:“流云袖!”

    流云袖这门功夫白七是听说过的,据称是少林的不传之秘,想来应该也是钦妙在藏经阁洒扫的时候偷学的。那时候他才多大年纪,八岁?九岁?

    一个才八九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智慧自学数门上等武功,也难怪他能够带领夜阑宫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眼前之人的确聪明绝顶。

    “铮!”一声龙吟,无双剑绽放出璀璨无匹的光华。

    遇见强敌,叶凛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如寒星,自从在泰安郡客栈交过一次手,他便无数次想与眼前之人再次相遇。这是叶凛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让他感觉自己可能会败的对手,即使在面对靳无双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长剑如雷霆,剑光如长虹,裹挟着崩天撼地之势,以惊人的速度赫然刺向了容桢!

    ☆、无明

    “不自量力!”容桢冷笑一声, 袍袖一震便轻易挡住叶凛迅捷无双的剑锋,另一只手伸出两指运起浩然内力拈向剑尖,竟是要直接将无双剑给捏断。

    叶凛被这一拈所掣肘,立时收剑,随即更加快速的第二剑在一息之间便贴近了容桢,这一剑比第一剑还要快、还要精准, 几乎没等容桢抬起手就已将刺中他的眉心。

    但容桢是什么人?原本就出身少林内功根基深厚, 又兼学了数十本绝顶武学在腹内, 对各派武功皆了若指掌。如果是之前的容桢, 杜长风与慕容盛联起手来或许可以将其击败,但如今他的毒已解,武功更是已臻化境, 杜长风他们就算人多势众胜算也并不大。这样一个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难道是一柄快到极致的剑就可以打败的吗?

    天下武功之中, 一个“快”字的确是颠扑不破的顶峰武学, 但却并非无可匹敌。

    叶凛的剑锋最终停在了容桢额前一寸。

    不是他不想刺进对方的眉心, 而是他的剑已经无法再向前半分。

    容桢只用了两根手指, 以一种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姿态,夹住了无双剑的剑身。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快的速度也能够停下来。

    “指力惊人。”杜长风在一旁叹息道。

    叶凛忽然松开握剑的手一跃而起, 一脚踢中剑柄处,竟是要硬生生将剑再向前刺入几分。容桢早有防备,手腕一翻剑身便转了过来,等待着叶凛的是无双剑闪着寒芒的剑锋。叶凛在空中收腿, 一脚踏上剑尖,容桢霍然松手,无双剑在空中转了半圈,重又落回了叶凛手中。

    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叶凛在握住剑的一瞬间再度出剑!

    一番交手令杜长风和慕容盛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电光火石的战斗,叶凛的剑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容桢极为迅捷的反应和深厚的内力也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战斗吗?

    是战斗。

    没有剑,只见剑影。

    没有掌,只闻掌风。

    杜长风等人屡屡想上去帮忙,但他们二人交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剑掌之间几乎连插一根针的缝隙也没有,教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如此数百招之后,叶凛也没有显出丝毫疲态,甚至他的速度竟越来越快,每一剑都要比前一剑更快上一分,明明只是一把剑,却好似铺天盖地都是剑域,将容桢笼罩其中。

    而容桢呢?他的动作不及叶凛迅捷,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恰到好处的,流云般飘逸奇诡的袖子挡住了大部分剑势,每次挡下攻击之时,那藏在袍袖中的手掌便会如蛇一般吐出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悍然一击。

    白七将这场战斗看得清楚,心里明白此时叶凛虽然还有余力,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她心中焦虑,握着笛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容桢的武学造诣之高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她无法确定菩提七杀对容桢能造成什么样的效果,若是……

    就在白七犹豫之时,变数陡生——

    叶凛的剑,刺空了!

    他怎么会刺空的?白七认为叶凛绝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事实上叶凛的目力的确很好,每一剑都是瞄准了容桢的要害,然而对于容桢来说,他并没有一直缠斗下去的耐心,叶凛密集的攻击反而给了他思考的余地。就在容桢某次挥出袖子的一瞬间,他将另一只袖子叠在后面,脚下诡谲地一踏,叶凛精准的一剑便刺进了两只软绵绵的袖子之间。“唰”地一声,半幅袍袖被利剑割断,而容桢也成功地从叶凛的剑域之中脱身,气定神闲地一掌朝着叶凛拍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缕令人毛骨悚然的笛音倏然响起!

    在黎明前将亮未亮的熹微光线中,怪异的笛音如同阎王催魂的丧钟,令人不由自主地头晕目眩起来。那些幢幢的树影,在众人眼中皆化作厉鬼朝着自己扑了过来。这不是白七最常使用的那首《天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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