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越攥越紧,直到隔着红色的布料,都能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红来,她才鼓起勇气,低着声音,低低的语道,“我承认,我害怕了,答应你求婚,主要是我一时的情绪发作,那个时候,我太感动了,也太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现在勇气没了,是吗?”男人的眸子里染了笑,他一把将她拥进怀中,细细的亲吻她洁白的额头,温柔的征询她的意见,“以后,我就是你的勇气,这样可好?”

    她犹豫着抬眼,怔怔的望向他,她很想问问他,“就算我和你结婚的初衷,不是那么的纯粹,你也愿意继续吗。”

    可是,她久久,开不了这个口。

    他此刻溢满柔情的眼眸,早已将她整个人都裹挟进了他的眼眸里,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想法。

    男人已经不给她时间,他稳步上前,轻柔的攥起她的左手,吻上她中指上的戒指,“我很迫切的想把它变到你的无名指上,我的新娘。”

    她侧头望了下那片芦苇,尽量忽略掉那里面传来的沙沙声,痴痴的凝望向他,反握住他的手,脸上溢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抓紧点时间呗。”

    这个男人,一直有让人安心的功能,她一直都知道。

    他重新开了车门,照应她上车,这次车速极快,好像这男人真的急了。

    她将他这样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民政局,证件齐全,办个结婚证也不麻烦,还挺便宜的,两个红本九块钱,照了个即取的快照四十块。

    两个人是俊男靓女,结婚照自然上相,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们照片的时候,还不由得愤愤,“真讨厌,这年头看脸,美女们都嫁给了帅哥们了!”

    顾梓沫知道那人心里发酸,心里也不住的嘀咕,难道美女嫁给帅哥有罪吗?

    要是美女嫁给了野兽,你们岂不是又要直呼美女拜金,直呼潜规则?

    本来大好的日子里,她本不应该这么邪恶的想,只是她比较膈应那四十块钱。

    早就在这四十块上怀了心思,出了民政局的门,顾梓沫就忍不住发牢骚,“为什么照片居然比结婚证还要贵这么多,都高出好多倍了,肯定是民政局想要捞点油水,工本费是规定的,照片又没上限,所以他们才这么明目张胆的抢钱!搞垄断!”

    男人耐心听完了她发的牢骚,嘴角的笑意满满,“刚刚上岗,这么快就知道给我省钱了,当你老公,我还真的是赚到了。”

    “哎,不是这个道理的,我就是觉得那四十块花得不值,哎,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还以为自己真的赚到了啊。”看着男人越发得意的俊脸,她心里就堵堵的。

    男人但笑不语,揽过她的手,将她手上的戒指从中指上缓缓褪下。

    “哎,别,你怎么……”她刚要伸手拦他的动作,就见他又将褪下的戒指,缓缓的移到她无名指的位置,然后将戒指缓缓的往上推送。

    完成这一切,男人朝她笑道,“既然我老婆这么节约,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订婚戒指一秒钟变婚戒,顾梓沫,你已经完全脱离单身状态了。”

    她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微妙,她能感觉的到,有些东西变了,但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脑子里都是麻酥酥的感觉,很微妙的东西刺激着她全身的神经,让她全身都没有了以前的紧绷状态,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那你呢?我可不许你伪装单身,出去行骗天下!”这种异样的情绪很不好,弄得她都不像自己了,她如坐针毡,瞥眼扫到他空空如也的手上,便仰起头,很有点吃味着说。

    这个婚太仓促了点,她戴上了他的求婚戒指,而他手上,连一枚简单的素戒都没有。

    男人闻言,不慌不忙的拉着她的手,很自然而然道,“过几天,你挑一个送我,这样就好了。”

    “嗯?我来挑?”她有点汗颜,她挑选的话,岂不是要她付钱?

    按理说,婚戒都是该由男方来准备的吧,这男人平时看起来很精明,怎么还在这种事情上犯迷糊。

    她看着男人有型的下巴,欲言又止,心想罢了罢了,跟他解释的话,还要费一番口舌,在这点上,她就吃点小亏吧。

    两人上车,依旧是男人负责开车。

    她调整了下座椅,低头间想到一件事,朝他伸手,“结婚证呢,给我看看。”

    男人微微迟愣,明显犹豫了下,但还是在思考过后,将结婚证递给了她。

    她忙接过,打开看他的名字,上面印着的名字是——陆铭瑄。

    她这么着急,就是为了看看他的名字,她的瞳孔缩小再缩小,眼神紧盯在他的姓氏上,他也姓陆?

    陆聿骁,陆铭瑄,该不会是一家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忙推了推他的手臂,“你给我看看你的户口本!”不容置喙的口气。

    男人这次倒没有犹豫,而是爽快的递给了她,她忙接过来翻看,前看后看,找不到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她有点颓然的问他,“好奇怪,你竟然是单独的一个户口本,户主也就是你自己。”

    男人点了点头,眸子恢复了以前的深邃复杂,里面并无波澜。

    她则是紧紧的盯着他,期待他说出点什么来,但是他仅仅是点头,并没有再吐露半个字。

    她心绪突然乱了起来,这个男人,平时复杂神秘,从未讲过自己的身份和家人,莫不是,他本来是个孤儿,不然为何他能奇怪到,丝毫不提自己的家人呢!

    想到这点,她讷讷的将户口本还给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一边。

    只是她人安静了,她的肚子却有点不安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餐!

    大清早醒来,就被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不行,她没吃早餐就奔到了顾家,然后接二连三的就发生了——求婚以及结婚的种种大事件。

    直到现在,她连一口早餐都没有吃上。

    “我饿了。”她看向他,可怜兮兮的坦言。

    她试探着扭了扭脚上的高跟鞋,心想待会儿下车的时候,会不会连踩高跟鞋的力气都没了吧。

    她看向身旁的他,他身材修长,有着倒三角的身材,窄胯,宽阔的脊背,要是她趴到他的背上,那种感觉,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很到就到我家。”男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想象。

    她回过神来,“回你家?你家?”她忍不住重复了后两个字。

    他握着方向盘,侧脸望她,“怎么,不太愿意?”

    她暗叹也太快了点,这真的是要跟他在一起,居家过日子的节奏啊。

    但又觉得去他家是情理之中,总不能拒绝他,她想了想,顺口而出,“我没有意见。”

    她这是真的饿了呀,哪里有吃的,她就往哪里靠。

    车速很快,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她下车,环绕着看了一下这地界,似乎是在沿海公园的位置,想到自己的爽约,她自知理亏,忍不住心虚。

    男人见她站着不动,抬手蹭了下她的手臂,“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大体看看周围,熟悉熟悉环境嘛。”她回神,扯了个小谎。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了良久,才锁了车门,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那走吧。”

    她看着自己被牵到的手,又见他宽肩长身,前面打起的鬼主意又来了,轻轻地挣开他,别扭的挪了挪自己的脚,“黛茜给的高跟鞋不舒服,走路别扭。”

    人在饿的时候,果然是最懒的,就像她这样,竟然懒到不想走路的地步。

    “是吗?”男人也不是没脑子,用怀疑的语气反问她。

    她自然心虚,不过她怎么说,也是跟顾祯祯飚过戏的,演下去并不在话下,唯恐演得不真,她故意弯下身子,用手去蹭自己高跟鞋的后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会感觉到别扭,不是自己的东西,果然穿着不顺啊。”

    说话间,她眉眼上挑,狡黠的看他一眼,就见他若有所思的立在原地,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只是他眼眸间依然深邃,她有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男人没有立刻给出回应,她有点输掉的感觉,继续发挥演技,“哎,我一定要找黛茜算账,折腾了这种鞋子给我,她还真是罪大恶极!等我……唔……”

    身子蓦地腾空而起,半个身子都被男人抱在了怀中,她悬空失重,连忙勾住男人的脖子,找寻安全感。

    “现在好了吗?”男人失笑着看她。

    “……”她一阵无言,原来,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小计俩了。

    只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吃亏了,因为她想要的是他宽厚的脊背,至于这个拥抱,她已经享受过了,这次再尝试一下,未免没劲儿了。

    男人见她脸上有了恹恹的表情,以为她是因为被识破而心情不佳,薄唇微微勾起,浅浅擦过她的唇边,语气染笑,耐着心思给她解释,“我认识的顾梓沫,在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变相示意,她会自己掩盖住自己的不安,然后慢慢消化。”

    她听到这里,忍不住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想要窘到他的怀里去,但只是那一秒的想法,在下一秒,她松了手,重新环住他的脖子,故作无辜的反问他,“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男人勾唇,但笑不语,直到将她抱至电梯前,“按十一层,你来。”

    她尴尬异常,拒绝他,“我下来,你来按。”

    待会儿电梯下来,人来人往的,她这个样子,岂不是会很丢脸?!

    话音刚刚落下,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了,下行的电梯门敞开,出来一对打扮颇干练的中年夫妻。

    那女人见到电梯外的两人,眼睛就像是雷达扫描仪一般,对两人来了一个上下左右的扫视,直到她丈夫咳了两声,那女人才迈步真正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现在的年轻女孩,个个都是公主病,不是公主还要拼命装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年轻那会儿,都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现在啧啧……你瞧瞧,真不给广大女性同胞们争气!”

    这女人声音挺大,一点儿也不遮遮掩掩,听口气,似乎这女人还是个自以为是的女权主义者。

    她丈夫却是个明白人,忍不住蹭了下女人的胳膊,“别说了,没看到人家穿着一身红嘛,没准儿人家就是新婚燕尔呢!”

    女人怏怏不快,“反正我就看不惯这种患公主病,一味靠男人的娇娇女!”

    顾梓沫脸颊上冒出两片绯红。

    本来被人看到,觉得害羞,所以脸色微微发红,但是现在,她的脸色,是被气红的,她听到这里,再也不愿意听下去了,在陆铭瑄面前,她被误解成这样,简直太毁形象了!

    她推搡了下他,也不跟他商量,便从他身上挣扎下来,蹭蹭蹭的踩着细高跟,就冲到那女人面前,开口便道,“我不管自己是不是公主,但是我在他眼里,就是实实在在公主,反过来,他在我心目中,也是最珍贵最珍惜的那个人!我们两个人一起相处,都是把对方当做一个人来尊重,而不是他把我当宠物来养,我把他当atm来用!我今早空着肚子跟他去领了结婚证,我现在很饿,身子很虚,我想让他抱抱我,难道不可以吗?反过来,假如现在饿坏了的是他,我也会认真照顾他,而不是你口中的,我有个单方面的公主病!看人不要太片面!”

    她的语速极快,根本不给那女人反应反驳的机会,所以那女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直直的,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只能求助似得看向自己的老公,她老公虽在一旁听着,但接连受到冲击,同样有点反应迟钝,两夫妻,就这样面面相觑,有点傻眼了。

    顾梓沫见到这女人这样,心想这个自以为是的女权主义者,也不过如此,现在,她从心底都不服气她!

    陆铭瑄走到顾梓沫面前,亲昵的给她理了理额头两侧的发,“老婆,还需要我的支援吗?”

    她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挣面子,她也不让他失望,很傲气的抬了抬头,比了比自己的身旁的位置,一副运筹帷幄之中的样子,“没事儿,我自己能应付,你在旁边给我加油打气就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弄得那女人很没有面子,那女人用手比划着,让自己的老公上前,她老公最终拗不过她,还是搓着手,上前说了几句,“这位太太说得对,刚刚就是太片面了,我和我太太以后会注意的,原来今天是两位的大日子,恭喜恭喜啊。”

    顾梓沫微窘,她这么快就升级为‘太太’了,还真是不适应。

    “谢谢。”陆铭瑄上前,和那男人握了握手,态度友好。

    而反过来,他便走到那女人面前,挑了挑眉,“太太,你觉得呢?”

    那女人脸色立马铁青,窘迫到不行,但苦于没法走开,只能仓皇的避头,将求助的眼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顾梓沫看罢,心想还是陆铭瑄有威力,‘你觉得呢?’多好的一句反问啊,直接让那女人自己打自己的脸,比直接掌捆那女人更带劲。

    “是,是我片面了。”那女人实在无法,明明不想吃这个亏,认这个账,但眼下,也只好认了。

    得到女人这句打自己脸的话,顾梓沫心里得意,也没有纠缠下去,息事宁人,本来她也不想把动静弄得这么大,只是那女人说的话太刺耳了。

    电梯小插曲,总算有了个落幕。

    她和陆铭瑄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她还有点小小的不安,她蹭了蹭男人的手臂,有点紧张的问,“刚才我是不是太彪悍了,有没有吓到你啊。”

    男人低了低头,很认真的瞧了她半天,用手背蹭了蹭她吹弹可破的白嫩脸颊,才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

    “啊?威力有这么大吗,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倒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激烈,但是说完后,却觉得有点激烈的感觉了。”她刚才那阵儿彪悍风,可能还真的有点儿勇者无畏的感觉。

    将刚才的事情细细想来,她觉得有点儿汗颜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从那女人说她‘装公主’开始,她就有点恼了,因为是顾家养女的身份,就有很多名媛小姐在背后说她是假公主,说她很装,但‘装公主’什么的,确实不是出于她所愿的。

    再后来,那女人说她‘一味靠男人’,她当时冲动到上前给她打脸。

    简直是胡说八道,她了解自己,从前顾梓沫不想依傍任何人,她有自己的骄傲。而如今,这个男人给她肩膀靠,她也会给这个男人肩膀靠的,爱与爱之间,都是相互的。

    那女人看不清楚状况,就说她‘一味靠男人’,非常的欠揍!

    男人从喉咙间溢出一阵低笑,拥住她的腰肢,“说是有点被吓到,倒不如说是,我觉得有些意外,刚刚那点事,说大不大,你却能一直力争,表现出让人惊异的凌厉,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很少见你,这么拼命地争取一些东西。”

    他以前所认知的顾梓沫,在面对那些不公平的压迫的时候,需要别人给她助力,她才能坚定起反抗的信心,就比如对付何殷正和顾祯祯,若不是他在后面出谋划策,她也难能对抗的如此彻底。

    多年成长在相对安稳的顾家温水里,她未免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在问题面前,她未免勇气不足,而这次通过这件小事,他能看得出来,她不一样了。

    无论有没有支援,她都是那么倔强的反抗,不爽就说出来,想去打脸就蹭蹭着上前行动!

    这一些,他都看在眼里,真心替她高兴。

    顾梓沫听了他的话,有了被说中心事的讪讪,她状似无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心里的池水已被他的话而吹皱了。

    平时她定然不会这样,就像是何殷正疯狂求婚那次,公司里有不少员工议论她,说她高冷,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去计较,但这次不一样,这女人触到了她的逆鳞。

    而且是,两次!

    她想了想,仰头望向他,很认真道,“反正我就是不爽那女人,她看起来,就是属于那种吹毛求疵,对这对那都保持着各种不爽的老女人!在职场里,她肯定也没少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同事和小职员,我就是不愿意被她欺负!凭什么啊!”

    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说什么。

    他心里明了,她可能是不太愿意承认某些事情,又或者,有些变化是当局者迷,她自己也没有发觉,那无妨,只要他看着她就好了。

    两个人成了夫妻,他更方面照顾在她的左右。

    ‘滴’一声,十一层已经到了。

    她被他拥着走出去,到了一扇白色的门板前,“你家吗?”她转头问他。

    他摇头,嘴角染笑,深眸继续盯视着她,竟然不愿意挪开。

    顾梓沫看了看楼层,十一层没错的,“那是?”她搞不懂这男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我们的家。”她就像个小糊涂中,还一直在迷惑中,他只好出言纠正她。

    “呼——”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这男人也真够厉害的,为了纠正她这么一点儿小小的错误,竟然动了这么大的一个干戈。

    是细节帝吗?

    她可以由此想象出来,这门板后的房间里,是什么样子的,肯定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标准的细节帝的处理方式。

    “进吧。”男人打开门,让她先进去。

    她换了鞋子,走了进去,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才平静了些心情。

    “你家好空旷。”整个房子里,真的太空洞了,零零星星的家具摆在那里,显得形单影只,整体看来,这房子,就好像是……没有人住过!

    这是她的错觉吗?

    “我们家。”男人纠正道。

    她没法继续跟他对话,直冲冲的冲到厨房,看到里面摆设齐全,才放心下来,兴冲冲的娇笑着就道,“你把我带回来,意思是要给我做饭的吧,上次那个苞米粥,你会做吗,要不你来试试?”

    上次在采石村,她还说要教给他掰苞米来着,掰苞米呀掰苞米,这是这男人为数不多的所不会的技能,她就算故意提起来的,想让挫一挫他的锐气。

    男人摊了摊手,“暂时不能,因为没有相应的原料,我可以给你做其他的粥。”

    顾梓沫有点被惊到,但还是保持住仅有的镇静,淡淡的提出质疑,“你会做什么粥?能做好吗?不会害人吧。”

    提出让他做饭,只是她随口说的,只是没想到,这男人长了一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却能做伙夫的伙计!

    她自叹,不能小瞧人。

    不过仔细想来,她又觉得这很稀松平常了,并不觉得奇怪。

    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般的教育方式就是‘穷养儿子,富养女’,这种教育方式,是要让男孩子能吃得苦,才不会好逸恶劳,更不会因一时困窘误入歧途,懂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

    眼前这男人,估计也是‘穷养儿子,富养女’下的优良产物。

    想通这点,她看着男人洗手进厨房,倒没有那么大的奇异的感觉了,相比于他下厨,这个家更吸引她。

    她在‘自己家’转了几圈,就忍不住过来打扰他,“这么空旷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没有人住过的,就这么点儿家具,和房子的整体,一点儿也不协调。”

    她一边叨念着,一边看男人的动作。

    男人此刻低着头,挽着袖子,将火腿切成硬币大小,一样厚薄,看起来精致有匀称,将这些妥帖的放在一边后,又切了些细细的香芹粒,放在另外一边。

    最后,才将这些配料放在锅里,开火慢熬。

    她有点讶然的看完这个过程,又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的刀工练过吗?怎么可以这么好!”

    要说有多好,她可以概括成一句话,好到让她都嫉妒的程度。

    现在,就连她的语气,都有点变得酸酸的。

    男人将一切弄妥,才将卷起袖子展开,扣好袖口,领着她到客厅,眼神审视完视线所及后,才道,“房子空旷,更便于让你摆弄,不是吗?别忘了,你是这里的主人。”

    她听着,心里暖暖。

    幼时被楚家妈妈收养,稍微长大点之后,她又被顾家收养,从顾家出走后,她就住在黛茜家里,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自己的家,而现在,这男人说她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她可以任意摆弄这里的一切!

    她想着,喉头一阵哽塞,心口开始微微反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她稍微低了低头,挪了几步,别开话题,“没想到,你深藏不露,还挺有钱的哟。”

    男人耸了耸肩,“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穷人,我没有深藏,只有不露。”

    她这样认可了他这个人,那他也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他的身份,迟早要跟她说,所以到了现在,他并没有打算瞒她。

    稍微斟酌了下,他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手,试探着开口,“梓沫,有件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嗯?那个旗袍女吗?我觉得,你确实很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一树梨花,确实有点刺伤我的双眼。”她抬眸,极晶莹透亮的眸子看向他。

    吃醋的情绪谁没有,当时她看到他在包间里和旗袍女喝酒的时候,她就直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至今想来那情景,还是忍不住吃味。

    他扶额,和他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她果然是看到宁婉了。

    既然她问起了,他就很有必要解释,“之前认识,偶然遇到的女人,昨晚,我和她,一起喝了两杯酒,在之前,我跟顾祯祯在吧台聊了会儿,关于你。”

    “她不会对你有意思吧。”她别有用心的问。

    他看向她的手指,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地磨蹭上面的纹路,“我跟她提到过这枚戒指,你说,她会怎么想?”

    她忍不住看向他,男人的眼眸如两汪深泉,有着沉到人心底的稳重甜柔。

    “你很坏。”她想了许久,就给他这样一句评价。

    这男人故意让她想象,他故意让她自己将自己代入那种情境中。

    她想象了下,如果换做是她,她估计会万念俱灰,然后自己抱头跑回家念《大悲咒》。

    这男人,确实很坏的,不论是对那个旗袍女,还是对她!

    不过,她听了这些后面的故事,倒是心里挺欢喜的。

    男人顺着她手上的戒指,一路抚上她的腕骨,顺势牵着她的手到了厨房门口,“就在这里看着。”

    “额……嗯。”她稍稍反应过来,才知道是粥已经熟了,他是要她在一旁观看。

    男人的动作流利,不一会儿,便给她端出来一碗粥,红色的火腿片,绿色的芹菜块块,里面花花绿绿,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她食指大动,跃跃欲试。

    “桃红柳绿粥,尝尝。”男人牵引着她落座,将碗勺放好,示意她来品尝。

    “桃红柳绿?很形象。”桃红柳绿,柳暗花明,不仅仅是有画面感,连意境都已经有了。

    她用小勺搅拌了下,却有点不忍心下口了,生怕自己弄丢了里面的意境,破坏掉其中的美感。

    “我有一系列的桃红柳绿,你以后可以挨个试。”男人眯着墨眸,在她旁边坐下,认真的看起她来。

    “嗯?还有什么?比如?”

    “鸡尾酒。”见她依然不动手,然后先她一步动手,端起小碗,促狭着道,“要不要我喂你?”

    她微微红脸,压着手让他放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又不是真的有公主病,真的没有必要劳烦他喂粥给他。

    她抢过他手里的碗勺,蹭了蹭碗壁的温度,觉得温度示意,便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舀着着,一碗‘桃红柳绿’很快下肚,整个人的心情,也当得起那个名字了——桃红柳绿。

    男人盯着她喝完,然后挽着袖子收碗,她也不拦着,自己踱步走到阳台边看了会风景,消磨时光。

    俯身探望,视野下,一张红木椅子兀然的躺在林荫的街边,而旁处的花草树木,早已凋敝零落,似乎早已无人打理。

    脑海里拼凑出关于这片的记忆,支离破碎。

    沿海公园这一片?恰好何家要开发的地皮?

    还有另外的故事,陆铭瑄说,他们第一次的遇见?

    不知不觉间,男人已经站立在她身侧,她微微侧首,指着下面,问,“这就是我们约定的地点吧。”

    “嗯。”

    “要不,我们现在出去走走?就去那边。”她提议。

    “好。”男人很顺畅的应下。

    两人一起回来,又一起出门。

    红木长椅,形单影只,风霜斑驳。

    她摸了下那斑驳的油漆面,忍不住道,“都好多年了吧。”

    “遇见你的时候,我遭遇了生平最痛苦的一次失恋。”男人声音低沉,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讲起了那些故事。

    顾梓沫脑子里找不到那段记忆的痕迹,听着他讲,她一时讷讷无言。

    所幸他没有停顿太久,而是顺畅着说了下去,“当时我买了很多酒,然后一个人走到了这里,在那之前,我不善喝酒,但是那一晚,我喝了很多,也喝了很久,但是很奇怪,我怎么喝,都不醉,脑子偏偏清醒的很,然后就跑过来一个女孩子,她看上去也喝了闷酒,但是她很热心,自己不愉快,还偏要来安慰我。”

    这个男人,从不会没有理由的说起一件事。

    从他开口,顾梓沫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少根筋的女孩,就是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她挺傻的,不过说着好听点,就是像你说的,太热情,太热心了。这种女孩子,要是搁到现在,铁定是要给人骗的。”

    很热心很热情的顾梓沫,已经距离她太远了,她回忆起来,都有些难度了,只是裹挟着这番回忆而来的,是酸涩难当。

    发生那件事后,她就变了,距离以前的那个热心女孩,越来越远了。

    要是搁到现在,她看到一个醉鬼喝闷酒,她铁定不会管那份闲事的,这年头,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她也不例外。

    她连自己都周全不了,有什么资格周全别人?!

    男人的脸上溢出丝丝的笑意,继续讲下去,“我当时的形象惨不忍睹,她却不介意,一直坐在我旁边,念念叨叨,我当时嫌弃她聒噪,其实一直没有听她讲话,直到后来,她要走的时候,她很阔气的硬塞给我五十元钱,我当然不会要,可是她却特别的执着,我这才跟她说了一会儿话,通过对话,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把我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可真是同情心泛滥,钱多到没处花了吗?”顾梓沫听到这里,似听到好笑的故事般摇头笑笑,好像是真的不敢苟同这个女孩的做法。

    男人坐到长椅上,双腿搭着,似笑非笑的看她,“是啊,后来我告诉她,我不是无家可归,而是我是失恋了,你猜她怎么说?”

    顾梓沫抓了抓头发,脑子里活跃出一些画面来,她很想去抓住他们,但是苦苦抓不住,又被男人问到当口,她一时失神,原本拼凑的画面瞬间被打碎,玻璃碴子掉落了一地。

    她皱眉,想要捡起来。

    微微抬头,见他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轻轻地摇头,猜测着问,“她继续鼓励你了吗?毕竟她那么的热情。”

    男人摇头,眼眸更加深邃,整个人似乎都卷入了那段记忆里面,“她没有,她似乎很不会鼓励人。”

    “那她做了什么?”她想起以前的她,她似乎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会鼓励人,当时的她,语文成绩是最差的。

    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她却觉得有点害怕听下去了,她怕自己以前不懂事,无心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脑子里是一片乱麻,她想弯腰把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碴子捡起来,但是俯身看去,已经彻底碎了,很难拼凑出来一个结果。

    男人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知道吗?她了解我的情况后,居然嫌弃的避开我半米远,跟我说,要是她是我前女友,她也不会要我,而且她还说,她觉得我很渣。”

    说着这里,他故意停下,深情的看向她,眼睛里闪出明亮点点,嘴角蕴含着笑意,说出的声音都如大提琴般低沉诱人,“她本该好好安慰我的,但是很奇怪,她竟然不会安慰人,竟然还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说说看,她可恨不可恨?”

    顾梓沫默默咬牙,他说她可恨,现在她更恨自己。

    她当初怎么那么可恶,傻傻的去管别人的闲事,还间接中伤了一个可怜的年轻男人。

    那时候的她,还真是没救了!

    她苦笑迎他,“与其说她可恨,还不如说她笨,她真笨啊,连我都觉得她好笨。”她知道,自己说的是自己,她很想笑话自己,但是心里都苦苦的。

    以前她是真的笨呀,糊里糊涂的就给某人骗了,某人踢走她,说不想跟她继续下去,她不相信,还去玩倒贴,倒贴不成,还差点折腾去自己的一条命!

    这不是笨,是什么?

    男人含笑着也点了点头,握起她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捏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道,“我也觉得她很笨,但是你不觉得,她同时也很可爱吗?”

    “这个……”可爱吗?

    她真的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有多么的可爱!

    男人的手,捏到她无名指的位置,停了下,“听她那么说,我当然是不服的,我告诉她,我这个人,除了家境优渥的优势之外,我学历也很高的,以后肯定能靠自己赚大钱,离开我的女人,肯定会后悔的。”

    顾梓沫眼睛瞪了又瞪,她现在十分确信,陆铭瑄这就是讲自己的故事!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非常非常的自信了。

    至于赚大钱?她环视了他全身上下,心里思忖着,他现在到底该多有钱!

    应该也没有多少钱吧,空空的一个房子,家具都没有怎么置办。

    男人叹了口气,神情冷了下来,语气里充满着艰难的回忆气息,“我没有想到,即便我这么说,她还是不认可我。她跟我说,本来她想嫁给有钱人的,可是看我又颓又废的样子,她顿时就觉得有钱人不靠谱了。她说,女人最向往的生活就是每天弄好早餐叫醒赖床的老公,晚上和老公一起看节目挠痒痒,这就是最幸福的小日子,这种幸福的像花儿一样的生活,和钱多钱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她还告诉我,以后她择偶观里面,肯定没有有钱这一项,因为她觉得我这种人,代表了一种很烂超级烂,还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她觉得,自己和我这种人,肯定没法相处下去。”

    顾梓沫听着骇然,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是这种想法!

    每天起床,做好温馨的早餐,然后叫醒赖床的老公,陪伴着他吃完早餐,然后上班下班,这就是单纯又幸福的一天。

    男人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笑着低声问,“梓沫,你真的不记得这些了吗?”

    她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脑海里千头万绪都拼凑在一起,往事如一段因模糊而个值得胶片,有一天重新放过竟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题外话------

    继续呼叫‘宋允儿’亲亲留言,表害羞哟,偶每天都能看到你的,吼吼。

    【070】蓦然记起的往事!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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