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润之沉默了下,问道:“瑞王有什么打算?”

    刘桐摇了摇头:“五哥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不过,若是父皇什么都没有说便薨逝,五哥想要继位,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那瑞王就不急吗?”

    “从五哥的面上,倒是看不出急切的意思来。”刘桐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五哥是怎么想的。”

    换做旁的人,在这种关键时候,恐怕想到最多的就是要元武帝下一道遗旨,指定瑞王继位,又或者要元武帝在死之前立瑞王为太子,也好等他薨逝后,瑞王能顺理成章地承继大统。

    可瑞王对此却并不着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到这种时候,瑞王还想着以“不逼迫”的形式,等着元武帝心甘情愿下圣旨吗?

    若真是这样,常润之不得不说,瑞王也实在是能忍。

    刘桐挠了挠头:“父皇如今也不会去朝会了,朝中大小事务,现在都是四大臣管着,五爷也没插什么手。不过五哥说,过不了几天,宫里估计就要令诸位皇子轮番进宫侍疾了。”

    “这不是宫里娘娘们要做的事吗?”常润之奇怪道:“皇子们也得去?”

    “父皇瘫了后,几乎不愿意见宫里的娘娘们,想来是不愿意自己这副模样让曾经逢迎着他的女人瞧见,失了面子,侍疾的事儿,恐怕也轮不着诸位娘娘们。”刘桐道:“至于为何要皇子们侍疾……这是五哥说的,当中缘由我就不大清楚了。”

    瑞王估计得很准,没过两天,宫里就传来元武帝重病的消息,宣了诸位皇子进宫,给他们排了班,让他们侍疾。

    元武帝或者是想和所有儿子都来个最后的相处,不单把之前的废太子、如今的慎郡王也接进了宫,就连久不露面,一直装鹌鹑的祁王、礼王、祝王等人,俱都领旨进了宫。

    瑞王对此没什么反应,还是按着每日请安、办公的节奏,似乎对慎郡王等人的入宫侍疾毫无警惕。

    刘桐也进了宫,听了总管太监何旦的一番排班。

    皇子侍疾,需两两搭配,与刘桐搭配一块儿侍疾的,是脾气焦躁的祝王。

    排到刘桐侍疾的那天,祝王却称病不来。

    刘桐对此嗤之以鼻。

    元武帝整个人瘦得像是麻杆,龙袍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

    他很少说话,醒着时,目光就盯着一处,偶尔会流出些许眼泪来,也有内侍赶紧着给他擦干。

    刘桐侍疾的时候也很少出声,内侍告知他需要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说是侍疾,其实不过是在元武帝跟前表一表孝心,真的脏活累活也轮不着这些天潢贵胄的皇子们来做。

    元武帝大概也是这段时间,看到了儿子们或敷衍,或不耐烦的模样,更是形销骨立。

    刘桐侍疾的时候还算尽心,但一到了与其他兄弟交班的时间,他也走得毫不留恋。

    与旁的皇子们或者讨好、或者厌恶的表现相比,刘桐这样宛如完成任务的表现,更让元武帝侧目。

    这日又是刘桐侍疾,祝王还是称病没来,元武帝也懒得说祝王哪怕一句了。等到快要交班的时候,元武帝唤住刘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问他道:“小九,你,恨朕?”

    刘桐面上一顿,想回他说“儿臣不敢”,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淡淡地看着他道:“回父皇话,是的。”

    元武帝不妨他这般直白,咳了咳道:“因为朕……关了你?”

    刘桐摇了摇头,目光淡漠,语气疏离:“是因为父皇不把儿臣当儿子。”

    “朕,何时……”

    “从儿臣出生,到如今。”刘桐回答他道:“父皇视废太子为子,其他儿子,在父皇眼里,都算不得儿子。”

    元武帝嘴唇翕动,瞧着神情颇有激动之色。

    刘桐索性坐了下来,对他道:“父皇是皇帝,以天下为重是理所应当的,因此而重视曾经的继承人,忽视其他儿子,情有可原。但让儿臣好笑的事,说是以天下为重,父皇却到底两头都没顾虑清楚。若真以天下为重,又怎么可能将江山执意托付给废太子那种蠢材?父皇明明知道他不堪大任,为了顾惜自己身为帝王的脸面,险些连祖宗基业都不顾。”

    刘桐叹息一声:“在父皇眼里,就废太子这个儿子精贵,其他儿子都不重要,对吧?不然的话,废太子将父皇您气得中风瘫痪,您都能忍得住不办了他……甚至废了他之后,反倒还封了他一个慎郡王的爵位。”

    说到这儿,刘桐难免面露嘲讽之色:“修身,齐家,治国,才能平天下,您连儿子都没教好,何谈治国?”

    元武帝胸膛急速起伏,嘴里哼哼嗤嗤发出破风般的声响。

    刘桐舒了口气,语气平和道:“父皇,快到交班的时间了,您别想太多,保重龙体才是。儿臣先告退了。”

    刘桐出了皇帝寝宫,捂着胸口有些难受。

    他知道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说那些话气元武帝,可瞧着元武帝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他就感到憋气,话赶话的,那些戳人心窝的言语就这么蹦出来了。

    若是把父皇气个好歹……

    刘桐心里有些不安,在寝殿外枯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里头的内侍太监有什么异常,方才放下心来。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到了民间,普通百姓都开始有意识地规矩了起来,要办喜事儿的,都抓紧着办了,生怕哪一天皇帝薨逝,入了国孝,耽误了儿女婚配。

    大家都噤若寒蝉,就等着陛下龙驭殡天的那一天。

    但元武帝仍旧还吊着一口气。

    身为帝王,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此事不了,他还闭不上眼。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野心

    初秋时节,元武帝感觉到自己气数将尽。

    病重这段日子,他冷眼瞧着,瑞王没有一星半点的急躁和迫不及待,仿佛他是否殡天,于他并无什么干系。

    元武帝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即便当今局势算是一面倾倒于瑞王,可瑞王却不将他这个帝王最后的遗旨放在心上,仿佛他死后,瑞王就理所应当会继位一样……

    元武帝一直等着瑞王或明示,或暗示同他提及此事,但瑞王一直没有动作。

    要比时间,他自然是比不过瑞王的。

    这日元武帝遣退所有人,独留下一直贴身伺候他的总管何旦,让何旦秘密招来了瑞王。

    瑞王面色平淡,见着元武帝后也是照着规矩请安问礼,多的话,一句也不说。

    元武帝更是气闷。

    换做谁,瞧见他这一副密旨召人前来见驾的气势,想必心里都会起点儿波澜,要么害怕,要么激动。

    可瑞王倒好,似乎没将这一场秘密见面当做一回事。

    元武帝低咳一声,断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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