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总账,荣郡王也是真的在提携我儿。

    礼王妃这样想着,对刘陟的告诫便更多了起来,让他韬光养晦,在刑部低调做人,莫要惹了旁人的眼,招来祸患。等将来他弱冠成年,兴许另有一番造化。

    刘陟都一一答应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询问礼王妃道:“母亲,孩儿虽然已很久没有见过今上了,但印象中,这位王叔似乎一直是个和善性子。民间传言,说他坑杀兄弟,连同前太子、祁王叔还有父亲,都没有放过……这是真是假?”

    礼王妃幽幽一叹。

    “你已不是孩童,你先告诉为娘,在刑部做事这半个来月,你如何看待刑部各官,又如何评价当今皇上治下理念?”

    刘陟迟疑了会儿,方才道:“孩儿学术不精,但观刑部,虽然也有官员同僚之间相互攀比倾轧,不过程度都不深。刑部上行下效,令行禁止,执行力很高。由小见大,孩儿觉得,皇上治下,想必也是极为迅速有效的吧。”

    “那你认为,他可是一个明君?”

    刘陟心里微惊,四处看了看。

    礼王妃笑道:“家中无旁人,就我们母子,你且直说。”

    刘陟便道:“孩儿觉得,今上虽然登基日浅,但假以时日,必是一代明君。”

    “明君啊……”

    礼王妃怅然一叹,无奈地笑了一声,方才正色道:“前太子,你祁王叔,还有你父亲之死,是因为他们谋反,而并非遭今上坑杀。”

    刘陟咬了咬唇:“民间传言说,这日子离得也太近了。今上刚刚登基,父亲他们就多了这个罪名。”

    礼王妃道:“民间传言多是人云亦云,我儿不能听之便信之。就你父亲等人的罪行,便是全家问斩,都是使得的,今上能饶过他们家眷的性命,已算是仁慈了。”

    刘陟没有出声,到底是少年,心中对自己父亲的死,仍旧耿耿于怀。

    礼王妃叹息一声,将他轻轻揽在怀里,低声道:“我儿,为娘这些年一直隐忍,为的都是你。为娘对你父亲已算仁至义尽,他乃你父,为娘不做评价,但我儿已是大小伙子,对事,对人,你该有自己的评价。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事,多听,少说,多想,总是错不了的。你可莫要让他人言论,扰乱心智。”

    刘陟正色道:“母亲放心,孩儿明白。”

    礼王妃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你九叔对你照顾有加,前几日|你九婶还让人送了些实用的东西来。这份情,咱们得领。跟着你九叔,你要好好做事儿,别给他惹麻烦。”

    “是,母亲。”

    刘陟心里的疙瘩稍解,又同礼王妃说了个新鲜事儿:“这两日,似乎有人寻九叔拜托他什么事儿,孩儿留意了下,似乎是祁王叔家里的人。”

    “是吗?”礼王妃的反应却很平淡:“既是找你九叔,你便不要多话了。”

    “是,母亲。”

    刘陟所提的这个事,是目前刘桐拿着最难办的事。

    前祁王妃听说礼王妃嫡子跟着刘桐到了刑部,被刘桐安排了活计,未来有了着落,便遣了自己儿子,也来刘桐跟前,央刘桐也帮帮忙,寻个路子。

    刘桐没有得到泰昌帝的招呼,自然不敢随意替人安排,便躲了过去。

    前祁王妃不死心,寻到沈氏,说沈氏也有个嫡子,不如他们一道去求求刘桐。

    沈氏已心灰意冷,虽然涉及到自己嫡子,她有些意动,却终究拒绝了。

    那日|她去求常润之时,常润之说的话,她记在了心里。

    相夫教子,夫没了,儿子当然是最重要的。可沈氏回过头来瞧瞧,也的确发现自己儿子太过阴郁,性子怕是养差了。在慎郡王还活着的时候,儿子从慎郡王口中听了太多他对自己兄弟们的责骂,这些话恐早就深植在了他心里。

    沈氏当然不敢将儿子送出去,就怕儿子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而事实上,沈氏已经决心要带着儿女去江南了,那儿远离京城,百姓生活富庶,沈氏相信她到了那边儿,能带着儿女重新开始。

    至于其他丈夫的姬妾和姬妾们所生的儿女……呵,关她什么事?公中开支已经被他们挥霍得快要一干二净了,她还要负债养着他们吗?简直做梦。

    祁王妃找不到盟友,只能自己一个人上。

    她端着高门贵妇的架子,登了荣郡王府的门。

    常润之性子温和,祁王妃彬彬有礼上门,她也不好撵了人走,只能客气地招待了她。

    闲话一二之后,祁王妃便提及她今日上门的目的,并送上了谢礼。

    常润之直言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夫人的谢礼我是不能收了。”

    祁王妃一板一眼地道:“既然三弟妹家的孩子可以,为何我家的孩子不行?妾身记得,妾身与荣郡王妃此前并无龃龉。”

    常润之无奈道:“并非是我针对夫人……”

    常润之听刘桐说起过,为何泰昌帝会对刘陟刮目相看。

    盖因当初刑场之上,刘陟这个礼王向来轻忽的嫡子,亲自来给礼王收了尸,泰昌帝觉得此子纯孝,所以才高看他一眼。

    而祁王妃呢……

    常润之心里微叹,见祁王妃面露不愉之色,似乎一定要她给个理由,她便也只能开门见山地道:“夫人不妨好好想一想,当日法场行刑,前来给前祁王和前礼王收尸的,分别都是谁。”

    祁王妃略想了想,顿时脸色一变:“谋反罪人,我儿没来给他收尸,难道不是正确的吗?”

    常润之心下一梗,话也说得更加直白了,道:“夫人的规矩学得太好,可显得,太没有人情味儿了。人头落地,命都没了,前尘往事合该一了百了。可那个时候,夫人和令郎还讲着规矩,没有半点儿夫妻之义,父子之情。您倒是说一说,无情无义之人,怎可堪当重用?”

    祁王妃不忿,沉重呼吸几番后忽然起身道:“荣郡王妃不肯帮忙,妾身倒是叨扰了。告辞。”

    常润之挑眉,也起身回道:“夫人慢走,不送。”

    第三百三十五章 痕迹

    常润之自认为自己是个性情温和,轻易也不得罪人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个脾气。

    前祁王妃说得好听是她嫂子,可如今从身份地位上,不过一个庶人,见了她这有品级的命妇,没有恭敬些行大礼暂且不说了,可好歹态度上也该和暖一点儿啊。

    更别说她前来是来求帮忙的。

    找人办事,如此理所应当,被人拒绝了就甩脸子。

    当我欠了你吗?

    常润之也懒得同她废话,将人送走后,就当她没有来过。

    魏紫替常润之去她各嫁妆铺子突查了回来,听府里人说起了祁王妃登门的事,转头见到常润之,见她面色不虞,不由笑道:“王妃何必同她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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