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勇气翻涌,脚步立时加快,跟着冲入小巷。

    原本摆在巷口的两个垃圾桶已经被撞倒了一个,混合着各种难忍气味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大衣男的装扮与这简陋的小巷格格不入,却偏生像背过地图一般,追出了酣畅淋漓的意思,恁是将俩抢匪逼入死角。

    何辛洋不甘示弱地追至死角,方才看清所谓的抢匪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为首的男孩狠狠将手包掷出来,嘶吼道:“我们还你还不行吗?”

    另一男孩似乎更小,缩在角落里,恐惧地看着俩见义勇为的“好人”。

    何辛洋捡起手包,大衣男笑道:“那得看警察叔叔怎么说了。”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轰鸣的警笛声。何辛洋看向大衣男,对方耸了耸肩,“大叔抓坏人是有技巧的,追之前先报警是常识。”

    昏暗的光线下,大衣男眉眼微弯,嘴角上翘,自带一派盈盈笑意,看着不过二十八、九岁,虽然成熟风度,但绝对与大叔一词沾不上边儿。

    何辛洋咧咧嘴,没有与他进一步交流抓坏人心得的意思。

    十几秒后,警察赶到,扣住两名未成年小贼。何辛洋递过手包,不等被抢的女人赶到,就快步离开——夜班车一个小时一班,如果错过了11点的车,就得在寒风中苦等到12点。

    不巧的是,就在他尚未跑至车站时,车厢空无几人的夜班车哐当一声关上门,喷出一股热气,绝尘而去。

    他像电影里每一个追车的傻小子一样挥着手臂,一边发足狂奔,一边高呼“停下”。

    不同的是,傻小子追的大多是车上的人,而他追的单单是车。

    司机一定在后视镜中看到他了,却没有善心大发踩一脚刹车,反而混入前方滚滚车流,叫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汗水从猛然张大的毛孔里渗出,被凉风一吹,迅速织成一件透心凉的寒衣。他打了个哆嗦,垂头丧气地回公交站。

    这儿离岁荣苑有接近20公里,白天打车就得花40多块钱,算上夜班加成,50块是少不了的。

    正为钱的事儿发愁,他自然不会放任自己拦一辆出租车。好在身上的羽绒服够暖和,就算站在遮不了风的车站,也不会可怜巴巴地瑟瑟发抖。

    又得感谢程哥。

    他拉起羽绒服后的兜帽,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又拿出手机,戴上耳塞,竟在阴风阵阵的街头,旁若无人地默背起了app里的单词。

    金钱不能浪费,时间更不能荒废。

    背得太过专注,耳塞声音也不小,以至于一辆车朝他摁了半天喇叭,他也浑然不觉。

    车门开了,一人从驾驶座下来,走到他身边扯下他的耳塞。他不悦地抬起头,眼神一顿,有些惊讶,“你……”

    居然是一同逮抢匪的大衣男。

    大衣男一点不见外,指了指自己停在一旁的车道:“喊你半天也不答应,是不是想引诱我开过来占公交的道啊?”

    何辛洋略感无语,抽回耳塞线,礼貌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大衣男拍拍他的肩,“上车吧,我捎你一程。”

    何辛洋站着没动。

    陌生人的车哪能随便上?

    大衣男抬起左手看了看表,“你不是等车吗?这才11点一刻,你准备再等45分钟?住哪儿,我送你。”

    何辛洋犹豫片刻,不觉得路见不平拔腿相助的大衣男像图谋不轨的人。再者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让别人图的,银行卡在程洲桓家里,浑身上下搜遍了只有80多块钱。

    但他还是不想让大衣男捎一程。

    回去晚些就晚些,反正在家背单词和在路边背单词也没差。但搭了顺风车就不一样,人情这东西,总是越欠越多,能还的总也赶不上屁股后面欠着的。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想欠一个陌生人人情。

    大衣男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也不强求,瞥见他手机上的单词app,眉梢轻挑,“行吧,不耽误你了。别背得太入神,注意看着车,如果下一班你又错过了,就得再等1小时喽。”

    他压下一边嘴角,见大衣男转身朝座驾走去,拿起耳塞刚想继续背单词,就见公交车调度员从车站旁的小房子跑出来,拿着扩音器喊道:“咋还在等呢?初一到初三夜班车只发一班你们不知道?12点没车了,赶紧拦出租走吧!”

    何辛洋牵着耳塞的手僵在空中。

    只发一班?拦出租?

    他喉结一滚,有些无措地看着调度员。

    身边候车的人发出一阵短暂的吵闹,旋即三三两两散去,有的跑去路边拦车,有的拿出手机打电话。他摸到兜里的零钱,迅速思索该怎么办。

    打车回去基本不考虑,50多块钱是他好几天的伙食费。

    最佳方案是就近找一家网吧过夜,待到6点早班公交发车时差不多是15元。

    但如果这样,黑哥晚上就没人陪。

    他拧着眉,心中忐忑,觉得对不起程洲桓,垂首叹了口气,却看到另一个人的鞋尖。

    “愁什么呢?唉声叹气的。”大衣男竟然去而复返,笑着看他,“说了让大叔捎你一程,你非得杵这儿等公交。上好的便宜摆在面前不占,图个啥?”

    他有些尴尬,又听大衣男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傲娇,有便宜不占,自以为背脊挺得直,其实吧……就是蠢。”

    他目光一收,依稀觉得程洲桓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程哥表达得含蓄温柔,虽然也用了“蠢”这个字,却万没大衣男毒舌。

    一辆辆出租车驶过,载走刚还哆嗦等着公交的人,站台几乎空了,大衣男叹气道:“走吧,大叔也是很忙的。”

    何辛洋略一踟蹰,想着孤孤单单的黑哥,心下一横,颔首道:“那就谢谢了。”

    大衣男的车是路虎,何辛洋不懂车,只认得出个大概,不知具体是哪一款。车里暖气充足,着实比没有空调的夜班车舒适许多。他拉上安全带,又道了声谢,低声问:“您去哪个区?”

    “不用管我。”大衣男已经将大衣脱下来了,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却没有摘下,一边稳稳开着车,一边问:“你住哪儿?我先送你。”

    “我住江岸区。”何辛洋说,“岁荣苑您知道吗?”

    “岁荣?”大衣男尾声上扬,听起来带着些许疑惑。

    何辛洋立即摆手道:“您把我放在江岸区随便哪个公交站都行。”

    他不敢过多麻烦别人,既然大衣男找不到岁荣苑,他便不能拜托人家兜兜转转到处找。只要回到江岸区就没什么问题了,区内打车不会超过15元,近的话步行也能回去。

    大衣男却笑起来,“丢公交站干嘛?放心,我知道岁荣苑在哪。”

    岁荣苑是江岸区乃至整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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