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兵士去守城,不必死守,做做样子就好,然后放他们进城,记得活着回来。”

    “三千?做做样子?”江茴听得云里雾里的。

    “照我说的去做就成了,到时候可别范你那倔劲儿,宁王进城后,你就带着阮容且走吧。”阮容起抿了一口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走远点,你得照顾好他。”

    “那,将军,不是,皇上呢?”江茴点了点头后问道。

    “我?哈,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山泽客栈早已不再营业,只是空挂着一个客栈的牌子。

    宁王此刻已经开始整顿兵马。

    弑帝篡位的流言铺满了皇城,阮容起早已不得民心,诛杀逆臣这一理由,足以让宁王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阮家就此不会有了。”出兵之前,宁王对川忌说道,“阮家那次子,不如押过来做一个筹码吧。”

    “是。”

    宁王此行,带了五万大军,其中精锐一万,骑兵一万,□□手五千,浩浩荡荡。而紧闭的城门前那区区三千士兵与其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江茴右手持剑立于城门之前,一身青褐胄甲,红色的披风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颇有大将风范。阮容且远远地看着,纵然身上被绳子勒得生疼,眼中的自豪与倾慕却是藏不住的。

    江茴这几日忙于练兵,就宿在了军营中,谁知两天不看着,阮容且就被人掳了去,连阮容起都没有得到消息。

    直到敌军缓缓靠近,他才看见军队队首,那人飘飞的白发。太过耀眼,江茴的头脑忽然有些空白。

    “将军。”旁边的兵士唤着此刻僵住的江茴。

    江茴此刻才缓回了神,手腕一翻,剑锋划过空气,发出“铮”的一声响,沉声道:“都别动。”自己则孤身迈开了步子。

    宁王的军队此刻早已摆开阵势,见江茴身为大将,一人前来便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不要轻举妄动。

    阮容且此刻虽然被安插在队伍的前面当挡箭牌,生死关头却还是没皮没脸地笑着。江茴接近队伍的时候他竟然还对江茴蹦出了一句:“江大将军,你今天特别霸气。”

    江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把剑插在脚下的地上,对阮容且身后骑在青灰色骏马上的人说道:“王爷,江茴来跟您做笔交易。”

    宁王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道:“哦?将军请讲。”

    “以王爷队前这个疯子当做打开城门的钥匙,王爷以为如何?”江茴道。

    “你才疯子。”阮容且扭着身子狡辩。

    “听起来划算的很,可是将军,我怎么知道你在城中又布置了什么。”宁王问道。

    “王爷大可放心,皇城兵力本就所剩不多,这一点,王爷应该清楚,况且皇上他,还在等着您。”

    宁王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分量后,道了句:“劳烦将军了。”随后便给阮容且松了绑。

    江茴提了插在泥土中的剑,牵过身旁的阮容且,转身挥手,示意城门前的士兵打开城门。

    也而就是江茴转身的这个空当,宁王旁边的川忌拉满了手上的弓,在一个极近的距离,瞄准了江茴。

    剑破虚空,声声灌耳,江茴的反应极快,连忙侧身欲闪,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连他也难以躲过。

    川忌的箭术纵然比不上宁王,却足具威力,那剑从江茴的身后没入了他的右肩,又从前方穿出,带起了一片血花。

    城门缓缓而开,江茴却被箭的力量带倒在了地上。

    温热的血飞溅在了阮容且的脸上,那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甚至忘了要去扶起江茴,只是转头怒望着川忌手中的弓箭。下一刻,另外一洼血和江茴溅在地上的血融在了一起,慢慢渗入泥土中。

    阮容且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千针的。他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以血结咒。由于千针早已和他融为一体,阮容且直至自己的血流成一片血洼的时候才将成功启动血咒。

    千虫百蛊自四面八方涌来,嗡鸣声听得人直打寒战,军队四散而躲,阵仗瞬间就乱了。大军尽数向城内逃窜。而那虫倒是极有次序,像是被谁指挥着一般,直冲着川忌涌了过去。顷刻之间,川忌连同他身下的那匹马就被啃噬的只剩下一具白骨,连血都没有留下一滴。

    阮容且转头,目光绝望而又冷漠,就那样直直地望着此刻正驱马逃向城内的宁王,刚刚要再次结咒,那正流血的手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

    “你你不能杀他。”江茴虽是疼痛难忍,却还不至于丧失意识,不知何时已是坐起一手拉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艰难地仰头和阮容且说道。

    因失掉了大量的血,阮容且早已面无血色,双腿发软,颓然的坐在了自己脚下的那片血洼上,长长的白发浸润在血中,再也飘不起来了。

    “我们可以走了,剩下的就交给皇上了。”江茴用他满是鲜血的手擦拭着阮容且脸上的血污,结果是越擦越花,不成样子。

    阮容且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也是第一次觉得心里这么地疼。

    “你个骗子,你养这虫就是为了杀人的?”江茴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只能使上力气的手从里衣中撕下了一块布条,给阮容且包扎手腕。

    “你以后都用不了剑了。”阮容且缓缓抚上江茴的伤口,那一箭虽没有伤及要害,却是伤了筋骨肌肉,不可复原了。

    江茴笑了笑,问道:“那还能不能抱你?”

    阮容且哭得更伤心了,泪水混着泥土和血迹一条条地流过脸庞,他望着眼前那人,伸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环住。

    “疼疼疼。”江茴叫嚷。

    阮容且才不管,继续抱着他哭。

    “哈,傻瓜,该走了。”

    ☆、第四十八章 长相思

    皇城内,天子之都,寂静得有些不像话,无论是商户还是寻常人家均紧闭门窗。

    街路上,只站着一个人。

    宁王停马在他的跟前,仔细看了看才认出他是当时流云阁里给他带路的小厮。

    “宁王爷,我家主子在皇宫里等您,他说,只您一人进来就好。”那小厮对宁王说道。

    皇城内,偌大的前殿只有阮容起一人坐在金黄的龙椅上。虽是当今皇帝,却是着了一身绣着寒梅的灰色长袍,发丝高高地束起,满满的江湖快意,一如当年战场上厮杀的阮大将军。

    见着宁王踏上了白玉阶,阮容起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走向宁王。

    “宁王让朕好等。”阮容起声音沉沉。

    “不知皇上等我所为何事?”宁王见着大势已在自己手中,既未跪,也为作揖,以同样的语气对阮容起说道。

    “等你杀我。”阮容起轻笑。

    宁王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阮容起会说得这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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