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上坐下来,去摘盘子里的葡萄吃,脑子里一会儿是他今天脸上会不会挨几巴掌,一会儿刚刚在休息室里淫靡的场景。

    “你跟小姜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容盛双眼盯着指缝里沾着的紫色葡萄汁说,抬头看大家神色自然,仿佛在讨论一个日常问题。

    容启华把杯子啪得拍在桌子上,把茶几玻璃震得发颤,逼着容盛跟他对视,问这样是哪样,今晚就当着爸妈和弟弟妹妹的面说清楚了。

    “我们……”

    “任子楷对你做的下三滥的事情你也对人家做?”容启华气呼呼地问。“等哪天别人他爸上门来把你打残了,别指望我会管你。”

    容盛拿眼睛瞥他妈,希望孙情可以理解支持他,可她完全是观战的表情,压根儿没打算开口了,迎难而上道,“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容启华听到你情我愿四字脸上的表情堪比吞了一只苍蝇,满脑子只有荒唐二字。“别人的儿子我管不着,你我是铁定要管。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发展成这种关系的,现在必须给我断了。”

    “断不了。”容盛起身,低眉顺目地给他爸妈添茶,“我们没做错事,也没给谁添麻烦……”

    一巴掌呼到脸上没留余力,容盛是准备周全才把脸递上去的,生生挨了下来,还镇定地把茶壶搁回茶案上,也没心情去看两个小的脸上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坐下来听他爸的长篇大论。

    容启华反省他们夫妻从小到大真的过度宠溺他了,这十八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半点不知人间疾苦。于是乎他就在蜜罐子里腐朽了头脑,在优渥的物质生活条件下堕落了思想,受到了错误价值观的指引,最终染上骇人听闻的恶习。

    容启华说身为父母确实有管教不当的责任,可是他也万不该为了追逐享乐而枉顾人伦。

    一言以蔽之就是:搞同性恋?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你去搬两个月钻头,满面污尘十指生疮,吃不饱喝不足看你还有没有这份心思。

    容盛知晓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扯了一下嘴角说他不是贪图新奇,更没想找一时痛快,人与人之间互相吸引和相恋是本能,只是碰巧性别相同。

    “本能就是兽性!你靠着本能怎么不去偷去抢去强/奸呢?”

    容盛轻咬了一下下唇,他不是头一次发现他和他爸两人在价值观上没有基本的共同认知点——两个人讨论起一件事也是牛头不搭马嘴,各自强调自己的观点,所以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容启华换了一个话题,问容盛知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容景多一点。

    “她是女孩。”容盛想也没想就说。

    “女孩?”容启华冷哼一声,“别扯什么男的女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她比你好。”

    “她性格也倔,但是比你有分寸,做事不出格。二是她比你会考虑问题,更尊重我跟你妈,做事情会征求我们的同意。”去年暑假容景想跟一群大小朋友去神农架,容启华怎么也不愿意女儿小小年纪跑到那种大荒山里去,容景就撒泼打滚地跟他磨,直到他同意为止。“如果是你就会直接走。她不是不敢,只是不像你那样目无尊长,她心里还看重我这个当爸的。”

    容盛垂着眼皮静听,长而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握着小茶杯问:“那我现在可以得到您的批准跟他在一起吗?”

    “不知羞耻,败坏家门。”容启华终于抛开面子破口大骂,“你到底犯了什么毛病要跟男人搞在一起?”

    容盛眼睛瞥向他处。“喜欢他。”

    “喜欢男人?你不觉得肮脏恶心?我们家没有这种基因,你在哪里染上这种毛病?”

    容盛没有回答这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问题,他的脑子里恨恨地想家庭不过就是以血缘为纽带,把一群生活习性不同,三观迥异的人勉强相连。人不能自主选择,就算是互相憎恶也没有办法把绳子挣脱,都是身不由己。

    容昌瑞喘着粗气,也不管小孩在场,怒道:“喜欢?喜欢就要搞到床上去?做朋友不能喜欢?”

    “不能。”

    容启华还是很难相信品学兼优的姜汶园竟然也会犯这种毛病,错愕地问:“他也喜欢……愿意跟你搞在一起吗?”

    死猪不怕开水烫,到了这个关头容盛发现说实话有种莫名的快感,点头说是。

    容启华终于把姜汶园也划为跟自己的儿子一样的烂人,他也知道容盛的牛脾气,没心思再争吵下去,打算各退一步赶紧把问题决了。“你们俩赶紧散了,以后别再让他过来住,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谁知容盛根本不领情,说不往家里带简单,可他们却不会分手。

    “所以你打算一直维持着你们令人作呕的关系,甚至四处炫耀?”

    “您非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

    容启华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容盛说:“你喜欢男的我也挡不住,能不能别把人带到家里来恶心我?别出了这个门在外面丢我的脸?”

    容盛终于知道,他爸除了不能理解他们的感情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身为他儿子,他的“无耻行为”让他蒙羞受辱。

    父子两人真的没话了。

    容盛脸上一阵发白,容启华起身上楼,说他要是觉得自己对得起家里那他干什么都无所谓。

    第50章 收留

    姜汶园在家里等他的消息,时时刻刻坐如针毡。他躁动不安,又没有勇气找容盛问个究竟,那天晚上容盛面色如常地上楼,没有姜汶园意料中的暴躁,只是平静地说以后他不能在他家里住着了。

    他满心以为大厦将倾,他们的感情岌岌可危,好几天不能入眠,某一天夜里,他在恍惚中梦见了一个坏结局。清晨他接到电话,从床上跳起来一路往大门口跑,他看见他爱的人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灰大衣,围巾和头发一起在晨风中飞舞,款步向他走来。

    他正背着刺眼的日光,姜汶园看不见他的表情。

    容盛把行李箱立在地上,摘下手套说:“我被赶出家门了,你要收留我吗?”

    姜汶园往前跑了几步,用力把他搂到怀里。差点就哭了,真丢脸,他把脸埋在容盛肩膀上想。

    容盛摸摸他的背,说怎么就穿了一件衣服跑出来,赶紧进去,待会儿要感冒了,还穿了拖鞋,不会是刚从床上起来吧。

    “你好啰嗦。”

    姜汶园转过身,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进大门,进门后就放开他直往楼上跑,说要上楼刷牙,等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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