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它们开的很漂亮,就买下来了。”

    朗费罗不能说话,就对她笑起来。

    摆弄完这束花,赵嫤绕来他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推手,推着他往餐厅走去。

    吊灯下,铺在长桌上的餐具洁净到反光,她将朗费罗安置在桌旁,再碰碰他的肩,才走进厨房。正在烹饪着晚餐的简衍,一回英国就在曼彻斯特开了间餐厅,迄今为止,已经多次上过美食杂志的封面,厨艺占的原因不大,主要还是凭脸。

    所以,赵嫤往他手里塞了张纸,“认识的模特,问我是不是你妹妹,顺便给了我这个,希望你能……联系他。”

    简衍拧起眉,“他?”

    赵嫤分明是忍笑,却装出凝重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翌日上午,难得的阳光明媚。

    网上的资料告诉她,火车站出来步行十分钟左右,瞧见一座后哥特建筑,对面街就有一间修表的老店,深受赞誉。

    极其简练的指路,赵嫤愣是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读错单词,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好几趟,问过几个路人,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一回头,居然就看见了。

    只能说,这间修表店真的非常非常不起眼,而它紧闭的门上贴着一张纸,写有营业时间,她看了看手机,还要再等半个小时,难以置信,这都几点了!

    十分钟后,赵嫤坐在市政厅前的台阶上,啃着附近茶餐厅买来的菠萝油,偶尔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一口。

    可能是因为这座城市以工业为主,虽然什么都有,生活方便、气息时尚,但是相对的,总感觉比伦敦少了些情调。

    当然,除了眼前这些鸽子。

    毋庸置疑,整个英国都是它们的落脚点。

    赵嫤掰了一小块面包,马上就被扑来的鸽子啄去,而且完全不怕人,倒是她有点被吓到了。

    她擦了擦手,抬眼看见一位褐发络腮胡的大叔走来,也是碰巧对上视线,他就在她的身边坐下,笑着对她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赵嫤回以一笑,接着见他打开自己拎来的铁丝笼,抓出笼里的灰鸽子,往空中一抛,这个瞬间,它扑腾起翅膀,似乎有要奔赴的方向。

    他说着,“去吧,去享受生活吧!”

    赵嫤愣愣的望着,那成群的鸽子在盘旋,风与挥动翅膀的声音,让她快要想明白什么,预感某种情绪,即将不受控制的涌现,她逼迫自己马上逃离这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坐在四周全是钟表的店里,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响声,穿着马甲衬衫的老人,正在检查着她的手表,然后说道,“就是镜面碎了。”

    赵嫤质疑的说,“可是它不走了。”

    “应该是轴脱了,把它按回去就行了。”老人这么说着,手法熟练的拆下表盘,展露出机芯的时候,他的神情为之亮起。

    “这机芯……嗯……”

    听他连连感叹,赵嫤凑上来瞧了瞧,小声问着,“很好吗?”

    “它可比钻石贵多了。”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看它多美,就像拥有着自己的心跳,只要好好保护,在你的一生里,它都不会停歇。”

    「连个钻戒也没有,就想让我跟你结婚啊?」

    赵嫤莫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而那时候,他只是低眸笑了笑。

    老人沉迷于欣赏这块机芯的细腻复杂之美,再抬眸就是一愣,因为坐在对面的她,紧紧捂着嘴巴,哭的不能自已。

    它的分秒,亦如我的心跳,但愿有幸,能陪你走完这一生。

    ……

    今天的晨间新闻头条是,禾远集团通过全资子公司收购长川企业的优先股,约占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为其最大股东一事,成为热议的焦点。

    财经网站的评论员开玩笑称,这招釜底抽薪挽回局面的手段,就像是宋迢最后送给禾远的分手礼。

    而此时,在禾远集团大楼内,一切工作正常有序的进行。

    三十九层的总裁办公室,却在忙于「搬家」之中,因为在明天的早会上,宋迢就将宣布卸任自己,顺便再带走几位心腹下属。于是整间办公室,除了桌椅,几乎搬空了。

    宋茂作为走马上任的新总裁,这会儿坐在办公桌上指点江山,“我说,那盏灯……也太丑了吧。”

    闻言,周露抬头望向他所指的灯,没觉得有多不好看啊。

    他接着嚷道,“你们把它搬走,不然我就扔了啊。”

    “线是接地下的,搬不走。”周露为难的解释。

    他再要开口,就被沉而不郁的声音堵住,“留着吧。”

    说话的男人走出来,宋茂随即从桌上下来,跟在他的身边,好声好气的说,“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晚上不是有个会嘛,反正你又不着急走,就顺便替我开了呗。”

    宋迢顿住脚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替你开会,那你干什么去?”

    他自认为理由充分的说着,“去机场接我老婆,她好不容易放个假,我都一周没见她了。”

    开个会需要多久,宋迢费解的问,“你们差这两个小时?”

    “小别胜新婚,以后你就会懂了。”宋茂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语重心长。

    宋迢不可理喻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下午三点半。

    这间对面就是音乐会场的咖啡店里,石净接过老板递来的明信片,“谢谢。”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翻过这张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你说过喜欢盖·里奇的福尔摩斯,它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其实它是市政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中文字写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她会再次走进这间咖啡店;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才让老板记住她的长相,将明信片准确的转交给她。

    只知道这样的情节不是电影,知道这两年来,她收到了六十二张明信片,也知道昼夜往复,从未忘记过他。

    但是,多执着,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平白为无济于事这四个字,添上重量。

    石净转头看向窗外,正巧,对面会场门口的led广告牌亮起来,也在这时,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赶往医院的路上,石净慌张的催促着司机,没留意窗外有了黄昏的影子。

    当初她之所以妥协,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爷爷石光荣,被下了癌症晚期的病危通知书。石净不忍他的心血毁于一旦,而摆在面前的选择就是商业联姻。

    订婚两年,迟迟没有结婚,也因为石光荣坚持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不能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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