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忠心。

    要知道,雷损已经老了,他的女儿雷纯还是个不能习武的弱女子,狄飞惊手里握着六分半堂的大半权柄,假使他振臂一呼,说不得六分半堂的主子是谁还需另说。

    可他就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追随着雷损,完全不受任何流言蜚语的影响,安心地待在自己二把手的位置上,仿佛没有任何野心一般。

    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即便已经入了秋,却也没有什么寒意,反而显得颇为凉爽,院里种着的都是长青的松柏,又有一棵枫树,正是艳红如火的时候。

    小炉上滚着热水,蒸汽顶开盖子,发出细微的声响,有落叶晃晃悠悠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落在壶盖上的前一秒,被劲气击得粉碎。

    “这叶子不好。”狄飞惊轻飘飘地叹气,“若是落到了水里,会污了味道的。”

    仲彦秋说道:“明明茶也好叶子也好都是枯叶子,偏偏放在一起味道就糟糕的很,倒也不知为何。”

    狄飞惊沉默了几秒,道:“大抵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

    “也许吧。”仲彦秋说道,“不过也总有些好喝的时候,这时节桂花晒干了和茶泡在一起,滋味颇好。”

    狄飞惊笑道:“六分半堂里有几棵桂花树今年开得极好,晒干了也可送给先生些。”

    “那我就——”

    “金风细雨楼虽说门户小些,桂花树还是有的。”

    仲彦秋话没说完,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却是杨无邪亲自带着人来了。

    狄飞惊嘱托过,所以外头六分半堂的人没有刻意阻拦,任凭着杨无邪带着人一路顺畅地走到了门口,杨无邪也有分寸,没有刻意挑起事端,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主要是把人带走,约束着下属不要冲动。

    好吧,虽然杨无邪也不知道自己要带走的人到底是谁,苏梦枕只是在前几天突然来找他,叫他安排好人手,这几天不要出门,随时准备去六分半堂在城东的一处据点接人,可具体什么时候去,苏梦枕也没告诉他,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什么时机到了他自然会知道。

    某一瞬间,杨无邪甚至怀疑自家公子是不是中了邪。

    结果不到两天,下午他正对着账呢,就看见王小石和白愁飞匆匆忙忙跑回来说是他们的一位朋友叫六分半堂给请了去,再一问,王小石却是在苏梦枕的房门口撞见的人,还当他是金风细雨楼的人。

    金风细雨楼几千兄弟杨无邪一一熟记在心,可没有任何一个是姓仲的,下一秒他就想起了苏梦枕来找他时那副洞察先机的表情,心下一凛点足了人手立刻出了门。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他还特意安排了不少好手接应,结果没想到居然一路畅通无阻,打开院门就看见了狄飞惊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

    狄飞惊他是认识的,哪怕其低调到一年也露不了一次面,他们总归会有个那么一两次遇上的时候,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王小石和白愁飞那位姓仲的朋友了。

    杨无邪主管金风细雨楼白楼的事务,天底下稍有些名气的江湖人士没有哪个是他不知道的,可是看到仲彦秋的瞬间他依旧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这是谁?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仲彦秋对着杨无邪友好地笑了笑,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杨无邪了,一时间还有些怀念。

    这么看来穿梭于各个时间与空间总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他记忆里的那些故人,记得的总是那些年轻而又鲜活的模样。

    狄飞惊站起身笑道:“我竟是不知仲先生还是金风细雨楼的座上宾,倒是失礼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张扬出来。”杨无邪笑道,“不过六分半堂请人实在是太急了些,叫我两个小兄弟吓了一跳。”

    狄飞惊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留先生了。”他抬抬手,就有仆人捧来木盒,“此番冒昧,多有得罪,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仲彦秋看了一眼杨无邪,杨无邪笑眯眯地说:“不是什么大事,破费了。”回头叫身后的属下接过了盒子。

    事情就这么和和气气地解决了,出门前仲彦秋看了看周院子周围,空荡荡地只有几棵快掉光叶子的树立着,几乎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他的视线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停留了几秒,忽地笑了笑。

    杨无邪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只警惕着六分半堂是不是还有后招,等到绷紧了神经走出六分半堂的势力范围,忽然听见身边仲彦秋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啊。”

    见杨无邪扭头看他,仲彦秋解释道:“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策反他的。”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有办法一一击破,只不过狄飞惊一直表现地太过无欲无求,好像心里只挂念着六分半堂一样,远程那些鬼灵们看不到半点破绽,他也就只好考虑近距离观察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果然失败了。”仲彦秋叹气,狄飞惊的确是有弱点,他一直喜欢着雷损的女儿雷纯,但是说实话,这个弱点还不如没有,狄飞惊那种奉献式的爱恋,有了雷纯加成,只会让他对六分半堂更加忠心耿耿。

    于此同时,院子里狄飞惊也在叹气,“失败了。”

    他这话是对走进院子的老者说的。

    那人穿着灰衣宽袍,一只右手拢在左袖子里,看起来颇有些年岁了,眉宇间又有着十足不怒自威的气魄。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秋日里极好的天气,他走进来的瞬间似乎一下子阴冷了起来,仿佛山雨欲来的模样。

    狄飞惊的话还没说完,老者抄着手,等着他的下文。

    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个善于等待的人,可以说是性烈如火,他因此而打下了一番基业,但是守天下不比打天下,他的年岁也愈发的大了,也就愈发的善于忍耐,善于等待,善于寻找能够一击即中的机会。

    狄飞惊思忖许久,终于开了口:“他是绝对不会背叛苏梦枕的。”

    不是金风细雨楼,而是苏梦枕。

    老者道:“你只同他谈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是很相信狄飞惊的眼力的,但是狄飞惊这个判断下得实在是太过绝对,让他不得不询问一二。

    狄飞惊抬着眼去看那个老者,他的脖子抬不起来,所以他想要看人的时候,就得把眼珠往上转,他的眼珠黑得发亮,眼睛的下边,左边,右边都呈现出一种几乎要发蓝的白色,黑色与白色分明,让他的眼神显得澄净而又诚恳。

    “我只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了。”他说道,“他绝对不会背叛苏梦枕的。”

    “因为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苏梦枕。”

    那个人的眼睛是与其外表不符的通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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