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诩捋起袖口,又将一个红色的小玩意递给玉佑樘:“艾叶味道不好闻,你若是不喜,就将香囊放在鼻下。”

    玉佑樘接过,看了眼,不由一怔,是她去年端阳节送给谢诩的那只小粽子香囊……她又送到鼻尖嗅了几下,一年多过去,香味已经淡去了不少。

    谢诩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始终是屈膝蹲在地面,腿部动也不动,似乎感受不到一点酸,也让旁人感受不到一点卑微。

    他只将她两只白玉般的小脚小心放进热气袅袅的水底,桶很深,一下就漫过脚踝,玉佑樘也顿时感觉到一股热从脚板底升腾,漫步全身。

    “烫吗?”他眉心微蹙着问,格外认真的样子。

    玉佑樘答:“还好。”

    谢诩这才将手中斤布就着水浸湿,开始擦洗少女的脚,她十多年足都不见天日,藏在袜靴里,玉笋一般,白得晃眼,触感又娇嫩之极。谢诩都不敢下手太重,控制着指间力道,就着清水的缓冲,轻柔的搓抚着;洗了片刻,他又撒开湿巾,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开始以指按摩玉佑樘脚部的穴位,依旧不敢用太大力气。

    只适度又循序渐进地顺着她的足底,足侧按过,边讲解着:

    “这处是涌泉穴。”

    “三阴交。”

    “里三足。”

    “……”

    玉佑樘还是觉得痛,不由轻呼:“疼啊啊啊。”

    “力道已经控制在最小,再轻就没效果了,”谢诩停下手中动作,放了她的脚踝,将她双脚摆回木桶深处,这才收手,拧干毛巾,擦着自己的手,边告诫:“我方才教你的这几个穴位不可忘了,每晚浴足时分都要按一按。”

    玉佑樘只盯着自己浸在水底的两只脚面,不知在思索什么,又没立刻答应他。

    谢诩又没得到及时回复,嗓音不由提高一度:“记住了么?”

    “……噢。”

    她撇撇嘴,而后又看向正在卷回袖子的谢诩,看似随意问:“谢先生,我的脚是不是很大很丑啊?”

    谢诩停下动作,蹙眉:“怎么忽然这么问?”

    玉佑樘十根白嫩的脚趾在水底打着拍子,小小的波纹自水面漾开,她边道:“我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人家姑娘裹三寸金莲的时候,我都在习武挥剑。我现在有时无意看到碧棠的脚,会下意识比比自己的,觉得自己的真是又大又丑啊。”

    谢诩听她慢慢讲完,自己的袖子也基本卷上,他蹲了许久,但是直腰的姿态依旧如稳山势,他垂眼望着女孩的脑袋,道:“我几乎没接触过别的女子。”

    他目光又落在桶里的两只玉足上:“所以旁人的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他认真地问她:“需要我多去看看其他女子的赤足后,再来给你明确的意见吗?”

    “不必了。”玉佑樘翻个白眼,一下子阻挠住他。

    谢诩闻言,不再说一个字,只抬手揉了揉玉佑樘的头,眼底的温柔近乎泛滥成灾。

    他第一次见她就想摸摸她的头,但之后这么多年,为了维持严师形象,他从未实践过;等到他再想温柔相待的时候,现实已不再容许他如此……

    世上最难有一人温柔待之,其次温柔相待。

    当下,他孑然一身归来,已有了足够的准备和情意,来好好对她——

    这个他曾经的爱徒,他现在的小姑娘。

    !

    ☆、第三十九幕

    玉佑樘慢条斯理将罗袜套好,又将腿屈回椅面,她每回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会用这个坐姿蜷在椅子里,显得一整个人小小的。

    谢诩平淡地望着,似乎早就习惯了。

    他见少女又拿起书,翻了两页,道:“我先走了。”

    “哦。”玉佑樘应了声,眼睛黏在书上,没有瞄他一眼。

    谢诩也不再多言,弯身将木桶搬起,回身朝门口走,没走几步,少女又轻又淡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谢先生,不聊聊吗?”

    谢诩搁下木桶,又折了回去,撩摆坐到她对面,问:“聊什么?”

    玉佑樘把书册阖好,摆出一副专注的态度:“以前的事,一年前的事,有些事总该让你清楚。”

    她望过来,眼底如墨浓郁,精致的五官也被烛火镀得越发绮艳。

    谢诩扬眸看向她,“说吧。”

    玉佑樘坐直脊梁,道:“信息量比较大,答应我,不要有任何不快,毕竟都过去很久了。”

    谢诩颔首,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讲着情话:“没有任何事能比见不到你,更让我不快。”

    “……哦,那我开始讲了。”

    玉佑樘为彼此各斟了一杯茶,倒茶水声汩汩,她平缓的声音夹在其中:

    “约莫是去年登基之后,父皇召见过我一回,不知为何他那会已经知晓我女儿身了,我还颇为惊讶。再后来他又私底下连续召见过我两回,第一回是告诉我你的身世,第二回是问我肯不肯与他合作。”

    “他早就知晓你的身份了,”玉佑樘将其中一杯推给谢诩:“估计在你小时候就知晓了。之前先帝很松懈,不是很在意前朝的事情。但他即位后,就开始私底下严查前朝遗民,大概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

    玉佑樘举杯抿了一小口,又道:“也许他恶趣作祟,又或者根本就是个变态,他并没有拆穿一切,也未赶尽杀绝。而是选择暗中监督你,看着你慢慢长大,想瞧瞧你以后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玉佑樘讲到这里,忍不住瞥了眼谢诩,想看看他反应,却不想他脸上根本捕捉不到别的表情,依旧静如止水。

    唯一的反应大概是,见玉佑樘突然停了,他掀眼提醒了她俩字:“继续。”

    所以玉佑樘也继续:“他看着你三岁背百诗,五岁熟剑法,顺利通过春闱,直到中上状元在殿试上瞧见你,用他的话说,他居然有一种吾家男儿初长成的成就感。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仅只在暗处偷窥了很久。”

    “……”玉佑樘终于睨到谢诩的额角抽了抽,不禁扬起唇角:“但是他又想考验考验你,于是破天荒地把你一个状元郎屈才,调到晋阳那块偏远的小地方去。结果不到一年,你就以‘一曲退敌’那一役扬名天下震惊朝野,于是他很是激动亢奋,再次把你调回京城……”

    “说实话,那十多年,他一点都不讨厌你,反倒挺欣赏你的。”

    玉佑樘讲至此处,话尾一转:“直到你暗中做手脚,害死三皇子。虽是这中间二皇子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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