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当年被她害死的晴妃。

    今夜这么一出,她与圣上一道前来,八成是报复她当年的设计陷害。可有一点她想不通,既然她对皇儿的身份早有怀疑,又何必等到今天。

    穆离淡淡一笑,迎上戚氏的视线,“本宫游历民间行医的时候常听人说虎毒不食子,也唯有在面对血缘亲情的时候,惯说谎话之人才会露出半点的动容,皇后娘娘觉得本宫所言,是否有理?”

    戚氏最开始时候见到大皇子时眼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又岂能一言蔽之,戚氏四两拨千斤避开了最锐利的一个问题,末了又以一句反问暗示圣上不会看不出来今日的设计,字字句句不仅为自己开脱,甚至搬出后宫与朝政重提当年之事,何尝不是以护国公府来威胁她。

    当年戚氏陷害她之事两人自是心照不宣,只她今时忧心嗣儿与暮儿的事疏于与她一般见识,戚氏的脑子到底还是好使的,自然不会翻开二人旧账,她这新晋的柔妃的宝座也还算坐得舒坦。直到今日下午见到嗣儿才就起了心思助他们一助,也就有了她与圣上现身的这场。出她意料的,大抵要算知晓大皇子真实身份这一事,等她回过神来,便就接过了戚氏的话。

    皇后道:“妹妹虽医术精湛,这皇宫不比民间,再者道听途说的东西,又有几分真?依本宫之见,妹妹这话却是不适合西澜的后宫罢。”

    皇后见柔妃敛了眸,不由轻轻一笑,忽闻身后一道晦涩难言的声音传来:“当年,可是你害我母亲身死。”

    本是问句,从尘暮口中说出来,生生说成了陈述句。

    先前朝阳与她说的是,她母亲搅黄了戚氏与南灵王的好事因而戚氏怀恨在心,碍于母亲南灵长公主的身份不便下手,待母亲诞下她以后便将所有怨恨转移于她身,派人刺杀她多次未果,母亲无奈之下才辗转到北齐将她托付于父亲,而母亲却在回南灵的路上因长期顾她而精力不足致使失足坠了崖。

    她问他为何母亲不一开始就留在相府与父亲相安一生,他说南灵皇室女子按规定,不到万不得已,诞下女婴比得由其亲自抚养至五岁,方可见世或交与父亲之手。照他所说母亲当年一路奔往北齐,足可见戚氏对她下手之狠。母亲的死,终究与戚氏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能全权怪于戚氏。然她方才扮作母亲吓戚氏的时候,戚氏那一番话,与朝阳说的,并不符合。

    自戚氏开口起,她便无法控制这份恨意。原以为她分析得透彻,不会被个人情绪左右,可面前这个女子,是间接害死她母亲的凶手,她再理智,也不过是一届凡人,要她如何平静得下来。且就戚氏之前与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母亲的死另有隐情而非如朝阳所说的那般,而戚氏,恐怕不是直接害死母亲就是直接参与杀害母亲的罪魁祸首。可笑她之前竟还会对戚氏存有怜悯之心。

    皇后赫然一怔,转身便见三步开外被三皇子揽在怀中女子。仍是方才那副装扮,一身白衣绣印南灵皇室繁复宫纹,以及秦宛安生前最喜欢的流云髻——唯有发间傲魂不见痕迹。

    皇后的目光随着视线的推移逐渐变冷,“原来装神弄鬼的,竟是堂堂三皇子妃,北齐的相国之女……”

    尘暮依旧看着她,慢慢道:“我再问你一遍,当年,可是你害死我的母亲?”

    “简直可笑,本宫贵为西澜皇后,为何要害你母亲?何况你母亲是谁,连北齐坊间都不曾有过准确的版本,本宫如何会知晓?”皇后说罢看向西澜王,眼角泪光乍现,“还望圣上明断,三皇子妃恐吓臣妾在前,诬告臣妾在后,此女当罚。”

    “诬告?”尘暮轻笑道,“不知皇后娘娘要告本皇子妃什么罪状?”

    皇后道:“三皇子妃恐吓惊吓臣妾才令臣妾失了言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可皇儿当真是圣上的皇子。妾身与圣上大婚那晚,便是最好的证据。”

    当年父亲执意要她嫁与当今的西澜王,新婚之夜要不是父亲在前厅安排人在酒水中下了药又寻来处子与圣上行了周公之礼,她如何能保全腹中孩儿。亏得父亲考虑周到,到今日还能以此堵上她们的退路。

    “呵,就算皇后娘娘保养得再好,身下紧-致如处子又如何?”尘暮冷眼看着皇后,唇角缓缓勾起,“让皇兄与父皇合血认亲不就罢了?”

    她不知戚氏当年如何瞒过父皇,可如今她既然已知晓戚氏加害于她的母亲,哪怕朝华就是西澜王的儿子,她也一样让他二人的血融不起来。

    同种血型的血能相融,加点别的什么便能不相融,她有的是法子让戚氏神经崩溃,何况,朝华百八十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该着急的人,怕是戚氏了。

    闻见人儿说的话,三皇子眉梢一挑,眼中谑色与无奈并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她对宛姨的死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会儿正气头上,也便由着她去。不过人儿话虽难听了些,法子倒是可行的。

    今夜他本是想让父皇和皇兄知晓戚氏早先不检点的行为,不想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而这其中最让他意外的,要数朝华的身世了。他尚在震惊之中,人儿便挣了他步到戚氏身后直愣愣地待了一会儿就问出声了。

    “荒谬!”皇后眼中惊惧之色迭起,“圣上万金之躯,岂容尔等胡闹?”

    “事关西澜体统,怎会是胡闹。”尘暮缓缓道,“不过是几滴血,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想必父皇不会吝啬。”

    尘暮话才落下,柔妃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睥睨着皇后的女子,眼前恍惚现出宛安的身影来,渐渐与眼前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皇后对上尘暮的视线,“本宫自问不曾与三皇子妃有过瓜葛,如今三皇子妃处处针对本宫,究竟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尘暮笑着看她,“皇后娘娘会不知道?”

    “你!”皇后面向西澜王,神色凄苦,“圣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妾身不过是……”

    “够了,”西澜王忽然沉声打断她,“你当真以为孤头昏脑胀没有理事能力了不成?”

    “圣上……”

    “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西澜王看向滞愣在一旁的朝华,稍顿了顿,继道,“即日起,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援和殿。”

    ☆、于归

    “圣上,圣上不可……”皇后忙道,“圣上,你会后悔的。”

    “圣上这般武断便将本宫打入冷宫,如何给国公府一个交待?”

    “圣上……”

    西澜王冷眸半敛,冷声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置喙。”最后看了眼肃立在原地的朝华,甩袖离开。

    穆离扫了眼僵着身子望着皇后离去方向的尘暮,眸光微暗,躇了有一会儿才暗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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