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刮的干干净净的淡青色下巴。在导演高喊的“开始”声中,她忽然听到他隐含笑意的低语,几乎是通过胸膛的物理震动直接传到她的耳边:“嗨,小姑娘,这次不怪我,你先动的手。”

    赵亦像一朵噼啪乱炸的烟花,从高空骤然坠落。呼吸极度困难,因为被箍得很紧,她能感觉到他坚实的胳膊,贲起的肌肉,无处不彰显与她之间悬殊的力量对比。

    赵亦并没有医学意义上的恐男症,但她无疑容易对此产生心理抗拒,因为性别差异,她不管多努力都无法弥合这种绝对力量上的悬殊,随时随地她爸都能把她捉住,不由分说将她狠揍一顿。

    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柏钧研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女孩正处在恐慌发作的边缘,他想尽量松开手,但高速下坠过程中不允许他过于冒险,只能稍微给她一些呼吸的空间。很快,他们抵达了预想中的那棵树——按照剧本,他们会被那棵树挂住,说几句诀别的台词,然后孙亭云绝情地松开手,宁可跳崖也不肯跟他回去。小靖海王还想接着跳,这一次被他的副官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山岚之中。

    柏钧研在落到树上的瞬间,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低声问她是否还好。赵亦猛喘一口气,仓皇失措点了点头,百年难得一见,赵大鳄她终于仓皇失措了。

    “还、还好。”

    她的“还好”并没有维持多久。

    出状况小能手颜忱书同学忽然从天而降,以错误的姿势,错误的定点,直接将赵亦从树上撞脱。柏钧研不假思索跟着跳落,一把捞住了赵亦,伸手护住了她脑袋,两个人齐齐落在陡坡上,急速滚了几圈,方被钢丝险险挂住。

    第22章 急救

    赵亦落地时感觉到明显的头部撞击, 不疼, 有缓冲, 是柏钧研垫在她脑后的手。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天旋地转, 磕磕撞撞, 但她被保护的十分周全,停下来时只是惊魂未定,真说受伤倒完全没有。

    钢丝缠绕,将两个人牢牢捆在一起。柏钧研腾出一只手, 拨开赵亦脸上的乱发, 看见了大片的血渍, 衬着她雪白的脸, 触目惊心。

    “伤到哪里了……”他问。

    赵亦背着光, 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眉心温热,有粘稠液体在不断滴落,她轻轻喘了口气:

    “不是我,是你的血。”

    此时坡上已经乱成一锅粥,距离遥远, 听不真切在朝底下喊些什么。他们摔落的地方静僻无人, 周围只有夕阳、风声、以及漫无边际的荒草。赵亦被柏钧研压在身下, 气都喘不匀, 却不敢随便乱动, 只盼救援来得快一些。

    “柏钧研。”她轻声叫他。

    “嗯。”半晌, 他回应。

    “你不要动,尽量放松。”

    她感觉到他试图撑起身体,随后沉沉压下,明显力不从心。果然,又过了半晌,他才应了一声:“怕压着你……”

    “我没事,没关系,我没有受伤。”

    他笑了一声:“不是,怕挨揍。”

    赵亦无语,却渐渐放下心,还能开玩笑,应该伤得不怎么重。她回想方才一幕:他伸手来捞她,没有捞住,居然直接追着跳下来,没有半点犹豫。

    “柏钧研,”她侧过脸,让他的脑袋靠住她的肩,“刚才,你为什么跳下来?”

    “不知道……”他鼻息深重,似乎在忍痛,痛过一波,又恢复玩笑姿态,“好像答得不对……能不能重答……rose,you jump,i jump……”

    他的音色清冷低沉,缓缓响在耳边,像用hifi耳机收听完美的八声道人声。赵亦闭了闭眼,忽略后背乍起的鸡皮疙瘩,继续和他聊天:

    “你有英国口音。”

    “嗯……听得出来?”

    “rose,那个o,很明显。”

    “有段时间……我住在伦敦……上了两年戏剧体验……在西区……”

    赵亦有些吃惊,他说的应该是成名之后。人气明星,谁愿意从公众视野消失这么久?在娱乐圈,保持人气的唯一秘诀就是曝光度,很多韩流明星服完兵役就风光不在,他竟然主动选择消失两年。

    “你们公司……居然同意?”

    “不同意……我签了约,放弃之前全部留存收益……”

    “……不是有弟弟妹妹还在读书吗?”她听陈苹苹说过柏钧研的事。

    “那时候已经毕业……好开心……你终于对我路人转粉了吗?”

    “……”什么?路人转粉?什么鬼。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只是偶尔听别人说起过。”赵亦羞赧莫名,**回了一句。

    他轻叹一声,在她耳边低笑:“挑剔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被我倾倒?”

    赵亦用力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选择这个姿势是个极大的错误……我特么现在就被你倾倒在地了,还要怎么倒!

    但她必须努力维持和他的对话,在救援到来之前。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理智一点,柏先生,就算是格里高利·派克,也不可能倾倒全世界所有女性。”

    “不用全世界……我没那么贪心。”

    柏钧研说这句话时,微微抬起了脸,笑容收敛,似乎在说一句很认真的对白。夕阳煦暖,照得赵亦耳根发烫,她能看到他额角的伤口,他被血污覆盖的眉眼,心里“哗啦”一响,又是活泼泼的一跳,又是那尾不安分的鱼。

    ……

    那天到后来变成了工作人员和研饭之间的大混战,每个人都想冲到最前,参与营救或者表达关怀,最终都被赵亦冷冷喝止:“如果他有脊椎骨折,随意搬动很可能伤及脊髓,所有人退后,等救护车来。”

    赵亦气场一旦全开,完全就是生人勿近的霸王龙状态,何况她手上还倍儿专业地在给柏钧研做静脉远心端捆扎止血。工作人员都被她镇住,研饭也退缩了,围在一起小声哭泣——柏钧研已经开始出现急性失血的症状,和赵亦的对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她不得不握住他的手,一直叫他的名字,想尽一切办法维持他的神志清醒。

    赵亦最后是跟救护车一起去的医院,因为柏钧研不肯松开手。医生对她丰富的急救知识大加赞扬,还很惊诧她从高处坠落居然毫发无伤,强押着她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结论是,毫发无伤。

    是啊,伤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赵亦从医院走回住处,一路上神思恍惚,这时接到了程小雅的来电。老母鸡在那头直扑腾翅膀,说看到了新闻图片,《大漠孤烟》出了拍摄事故,照片上的人看着眼熟,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不是她?她是不是从山下摔下来受了伤?

    赵亦呆了半天,问了一句程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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