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盖于身上的薄毯,起身道:“你来了。”

    平煜跪下行礼,“见过吾皇。”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朕当时虽然不能言语,心里却清楚着呢。”皇上目光和煦地望着平煜,“只是,朕一想起过去两年的种种,仿佛身在梦中,也不知怎么就犯了糊涂,竟叫王令蒙蔽至斯。如今想来,朕甚愧矣。”

    平煜笑了笑道:“皇上何出此言。“

    心中却暗想,皇上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眼下看着倒是明白,就不知下一回发病又是什么时候。

    也不知王令做了什么手脚。以此人之能,就算下毒,恐怕也非一般的毒药,也不知何药可解。

    如今王令既除,倒是可以好好盘查一下皇上的膳食了。

    忽然想起傅兰芽那包解毒丸,不知她处可还有剩余的药丸,若有,不妨拿来一用。

    需知傅冰父子尚在狱中,若是借此机会翻案,倒是个顺水推舟的好法子。

    虽一想到傅冰,他仍有些意不平,但既已和她到了这般田地,过去的事就算再介怀还能如何。

    总不能到了迎娶之日,她身边连一个送嫁的娘家人都无。他不但想娶她,而且要给她十足的体面,恨不得让她日日都称心如意才好。

    傅冰父子的事,只要能筹谋一二,总要尽力为之。

    皇上望着平煜,还要说话,忽然剧烈头痛袭来,情绪也跟着变得烦躁不安。

    只是与从前不同,他不但头痛欲裂,眼前还不时晃动一个出尘脱俗的美人,此女背影极美,只一眼,便叫他魂牵梦萦,恨不得立时将这女子招来,共享鱼水之欢才好。

    这欲望来得太过莫名,似是在王令跟他提起傅兰芽之后,才不时冒出来作乱。

    他虽然疑惑,却无法可解。

    第144章

    平煜怎料皇上头疾说发作就发作, 当即唤了御医进来。

    英国公张达等几位近臣闻讯,忙也进到帐中,关切地询问皇上病情。

    此次随军出征的大夫本有四位, 因不堪路途颠簸, 路上堕马摔死一位,土木堡被围时,又不幸病死一位, 如今仅剩两人。

    二人跪在塌前给皇上诊视一番, 未看出个子丑寅卯, 于是仍保守地按照从前治头风的方子, 给皇上施针服药。

    忙碌一番,皇上脸色总算稍有好转, 过了一会,安然睡去。

    几位臣子从帐中出来, 满腹狐疑。

    从前不知道王令是鞑子时, 诸人虽恨他谄媚皇上、玩弄权术, 但从未想过他会用毒药之类的下流手段控制皇上。

    如今再看皇上的病症, 确有许多值得推敲之处。

    不说旁的,皇上的性情近年来变了许多, 全没有十七八岁时的宽厚仁义, 大多时候都浑浑噩噩,有时却又暴躁得出奇。

    尤其是近一年来,越发变得喜怒无常。于女色上,也比从前恣意放荡不少。更别提这时常发作的头疾了。

    倘若王令真用了阴损的手段蛊惑了皇上, 以皇上中毒的年头,不知可有什么法子可解?真要解了,性情又是否能恢复从前。

    若能,这江山倒还有救。

    平煜抱臂立在一旁,任凭英国公等人长吁短叹,一句茬也不接。

    就算傅兰芽处还藏有赤云丹,在不能保证物尽其用之前,他轻易不敢拿出给皇上服用,按照他的打算,最好能借着这个契机,一力帮傅冰父子翻案才行。

    而且说句诛心的话,相比皇上究竟中的何毒,他眼下更关心的是坦布大军的行藏,毕竟,后者可是直接关系到北元境内数万明军的生死。

    诸人议论一番,见皇上已熟睡,怕扰了皇上安寝,便告辞,往关押王令的帐中而来。

    晚上皇上还未召见平煜时,想起荣屹和平焃几个宁肯顶着叛军的骂名,也要深入北元给予王令致命一击,不由大为感慨,不但亲口升荣屹为大元帅,更任平焃为左前锋。

    至于平煜,经此一役,更已升为皇上心中第一人。皇上仍令其任指挥使,又将王令一案将于平煜及兵部尚书邝埜一并审理。

    安排好一切后,这才召了平煜相见。

    不料未说几句话,头疾便告发作。

    因皇上亲口指了平煜及邝埜一道审讯王令,一干人等到了神庙门口,除了邝平二人,余人为了避嫌,都很有默契地停步。

    待众人离去后,邝埜正要进庙,平煜忽然停步,朝一旁瞥了瞥,就见一名军士过来道:“邝大人,英国公有急事要与大人相商,请还大人过帐一叙。”

    邝埜怔了下,转头看向平煜,面露为难之色。

    王令一案,牵涉甚广,就算皇上再信任平煜,也不敢让其一人经手此案。

    审讯时,务必他二人均在场。

    平煜早知这番安排,见桩桩事情均按着他的安排在发展,为免邝埜有所察觉,忙佯作惊讶,正色道:“邝大人自管去忙,正好我锦衣卫尚有一桩要务亟待安排,等邝大人忙完,我再跟您一道进庙。”

    说罢,转身离开。

    邝埜见平煜果然往帐营方向而去,这才放了心,匆匆去寻英国公张达。

    平煜走了两步,陈尔升及李珉迎面走来。

    见到他,二人行礼。

    李珉低声道:“右护法那边,派去的人依旧未回消息。邓小姐则一日都待在帐中,未见旁的举动,直到永安侯爷及世子前去寻她,邓小姐及其身边仆妇才从帐中出来,现下已由永安侯另行安置。

    “至于叶珍珍,晚上时,她曾出营一趟,在附近转了一圈,形迹可疑,似在寻人,我和陈尔升见她未跟什么人接洽,不好无故将她拦下,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刚才已遵照大人的吩咐在叶珍珍的晚膳下了迷药,叶珍珍现已睡去,从下药的份量来看,约莫可睡两个时辰,足够傅小姐前去听王令审讯了。”

    平煜唔了一声,边走边道:“傅小姐无端被王令指为药引,里面许有咱们不清楚的曲折,为求审问明白,不得不安排傅小姐在场。”

    算作解释。

    李珉宽容地呵呵一笑,并不接话。

    陈尔升脸上线条绷得紧紧的,目光却有些闪烁。

    平煜素来敏锐,怎会没注意二人的神情,当即噎了一下,胸口直堵得慌。

    盯着二人看了一晌,实在找不到发落二人的由头,又不能耽误时间,只好维持不动如山的表情,负手往前走了。

    傅兰芽白日里目睹外头两军对弈,脑中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直到王令被俘,整个人才如脱力一般松懈了下来。

    晚膳时,她想起在神庙地殿中那股莫名出现的心慌,说不出的倦怠疲惫。

    于是晚膳也未吃,只对林嬷嬷说困乏,便展开被褥,将身子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林嬷嬷摇醒。

    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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