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物,淡棕色的眼珠竟漾起一点笑意。

    傅兰芽半掩在廊柱的阴影中,注意力却始终放在王令身上,见状,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殿顶,不料入眼之处,只能看见布满鞑靼文的乌黑房梁,看不出半点异常。

    平煜也有些疑惑,盯着王令看了一晌,缓缓将坦儿珠放于怀中,随后摆了摆手。

    李珉和陈尔升会意,快步出了殿。

    于是殿中只剩平煜和傅兰芽。

    沉默一会,王令收回投向殿顶的目光,嘴角勾了勾道:“坦儿珠一事,我虽扯了诸多谎话,唯在坦儿珠的用途上,并无半句虚言。”

    这消息太过耸人听闻,顾不上细想王令为何交代得这般痛快,平煜和傅兰芽都露出惊愕之色。

    王令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不信?百年前,大汗东征西伐,至女鲜境内时,无意中得到此宝,也不知大汗受了哪位神明指引,竟得知此物能让灵魂转换,哪怕躯体已死,亦能将灵魂召回,换言之,此物有起死复生之用。

    平煜素来不信鬼神一说,听得心头火起,一句“胡说八道”已冲到嘴边,怕打断王令,又生生咽下。

    “得到此宝后,一次征伐途中,大汗不慎得了急病,眼看医石无效,忽然想起坦儿珠,便含着一丝希翼,将坦儿珠交予当时的太子,又细细交代了此物的用法,随后便阖目而逝。

    “大汗临终时,本笃定太子会启用坦儿珠将其灵魂召回,可惜大汗纵横一世,英明神武无人能及,偏漏算了一样——就是人心。因大汗征战多年,收归了各部乃至中原。至去世时,天下已初初大定,眼看便要一统中原、称王称帝,太子怎甘心将唾手可得的皇位重新交给大汗,需知跟天下比起来,所谓的父子亲情又是何等脆薄——”

    “于是这坦儿珠在元朝皇室中传了一代又一代,直至到了最后一任皇帝妥欢帖睦尔手中,都未有哪位皇帝享受到这东西的妙用,得以起死复生。

    “因妥欢帖睦尔昏庸无用,元越发衰败,未过几年,天下大乱,大都被汉人攻破,江山也因而易主。

    “宫变时,妥欢帖睦尔死在汉人手中,太妃却侥幸逃得一命,草草收拾了皇室一干宝物,带领公主及太子逃往蒙古。

    ”不料在逃亡途中,不幸遇到镇摩教教主苏天仞,太妃及太子身死,手中宝物也被那夷人洗劫一空,其中……自然包括了坦儿珠。”

    平煜和傅兰芽越听越是心惊,只因王令口中的每一句话,都能跟他们这一路得到的讯息严丝密缝合上。

    平煜忍不住打断王令道:“努敏是不是就是傅夫人?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和她之间又有什么过节?”

    傅兰芽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衣袍,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明显发白。

    王令听得努敏这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笑道:“这话就说来话长了。”

    “当时天下大乱,为求稳定人心,太子及太妃身死的消息隐而不发。在一众忠臣的护送下,公主得以顺利逃往蒙古。我因着是兀哈良部落的传人,很早便入宫做了护卫。

    “护送公主途中,不少在蒙古境内的蒙人听说太子及公主前来,无不义愤填膺,因他们认为元人之所以丢了天下,全拜昏君妥欢帖睦尔所赐,故对他的儿子也大为不满。

    “因为这个缘故,公主虽身份贵重,逃亡的日子却一点也不好过。好不容易到了北元境内,还未遇到其他部落前来迎接的蒙人,我等竟第一个见到兀哈良当时的大汗多穆儿——也就是我的叔父。当日夜晚,安置好后,我叔父见我跟太子年龄相仿,连面貌也有几分相似,忽然临时起意,竟劝说我将唯一知道太子已死的真相的公主杀死,就此顶着太子的身份,再慢慢图谋日后。“

    “我早有此意,经不住叔父再三劝说,当夜便打算趁公主熟睡,暗杀公主。谁知公主因太过机警,不等我杀至她帐中,便仓皇逃走,当时公主身边从人已不多,我一路追赶不休,到了一处树林中,眼看公主便躲在一株巨树后,想她虽一向狡黠,到底是个弱质女流,一时掉以轻心,还未等走到公主近旁,便踩中了林中陷阱。而陷阱内,竟早被公主藏了无数锐利石头——”

    平煜和傅兰芽听得心惊肉跳。

    平煜厉声道:“你是说,傅夫人便是当年那位侥幸逃生的公主?”

    说话时,望着王令的眸中已涌起浓浓杀意。

    第146章

    “可不是?拜努敏公主所赐, 我受了重伤,从此不能人道,绵延子嗣也成了痴心妄想。按照我们蒙人的传统, 我这种人纵算死了, 魂魄也无处皈依,不但无法享受后代子孙拜祭,且永世只能在天地间做一只孤魂野鬼。

    王令说着, 胸膛抖动起来, 齿缝中挤出瘆人的微笑, 恨声道:

    “我倒宁愿当年努敏直接取了我性命, 总好过我像现在这般不人不鬼的活着。

    他喘了片刻,再次缓缓道:“当晚掉落陷阱后, 我因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 被我叔父派人找到后, 调养了数月, 方能下地走动。

    “而在我养病期间, 叔父已借用我等从皇室中带出的玉玺等物,对外宣称我是妥欢帖睦尔的太子。蒙人因着亡国之恨, 对我这皇室太子毫无兴趣, 消息传布开来,未在北元境内激起半点波澜。而叔父为了隐瞒真相,将当时随我一道护送公主的宫中近臣都杀了灭口。

    “奇怪的是,无论叔父事后怎么派人找寻, 都未能在北元境内抓到努敏公主。自然,努敏公主身边的从人都已被我叔父清除干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能否在草原中活下来都未可知,叔父找了几月,未有消息,也就慢慢懈怠了。

    “半年过去,我因意志消沉,甚少抛头露面。一想到自身境况,便恨不得立时寻死。与此同时,其余部落首领渐渐对我这太子表现出臣服之意,我却依然意兴阑珊,提不起笼络的兴趣。

    “万分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护送公主途中,曾无意中见公主翻阅一本小书,因书上所画图形极为简单,一眼看去是地图无疑,我曾疑心是皇室藏宝之处。

    “当时太妃及太子未死,我就算有心窥伺也无从下手,好不容易从公主随身行囊中偷出,只匆匆做了描摹,未来得及检视其他书页上内容,公主身边侍女便惊醒,我不敢让他们发现丢失了物事,忙又将那书放回原处。

    “忆起此事,我在行李中翻出那书,重新翻阅,见书上画的乃是托托木儿山,遂带着那书前去旋翰河,日夜观摩。数月后,终于发现了书中玄机,又在叔父相助下,找到河中机关,启动了大汗的陵殿。

    “大汗埋葬之处最为神秘,百年来只有真正的大汗嫡系传人才知,而为了以防万一,在修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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