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食材——这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马虎不得。

    好在年间集市还十分热闹,一应菜蔬禽肉都不缺。殷远向来食不厌精,在这上面是最舍得花银子的,几日下来便采办了许多。

    到了腊月二十七,殷远突发奇想蒸了些糯米饭,说是要酿酒。

    沈瑜闻言将信将疑,见他将蒸好的米饭稍稍晾凉,便将其摊成薄薄一层,撒上淡红褐色的酒曲,拌匀了装进一个瓷缸里,还在中心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这就能成酒?”沈瑜问。

    殷远笑:“哪有这么简单,我不过看见有酒曲卖,试试看罢了。”

    话虽这么说,沈瑜却起了好奇心,听说酒醅三日才熟,吁了一口气,满怀遗憾。

    之后,每日沈瑜都要偷偷揭开棉布的盖子,看望一下进度,弄得殷远笑他“好像孵蛋”,叫沈瑜气了半天。

    除夕那日,外面鞭炮声从早上就断断续续响着,“年”的气息一下子浓郁起来。

    而几日前还称得上繁华热闹的街市,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商贾小贩纷纷停了生意,躲进自家宅院里,欢欢喜喜准备过年了。

    沈瑜和殷远也窝在家中,前者见酒缸中,米饭小坑中有了一层清亮的水析出,兴奋极了,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终于到了酉时,天色已暗。

    远叫宇青点上两只灯笼挂在门口,远远看去火红火红的一片,直叫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等好日子,殷远自然要亲自下厨。一应准备事宜已经让祈蓝办妥,他陪沈瑜看了一会儿灯笼,便往后厨去。

    沈瑜要跟着,却被殷远拦下,调笑着说:“一会儿就好,阿瑜,你还是坐着等吧。人都说除夕忙,一年忙,我可舍不得。”

    “你自己就不嫌忙了?”沈瑜故意这样说,眼睛弯弯的,也含着笑意。

    殷远顺势将他抱住,狠狠亲了一下:“别说一年,为你忙一辈子我也乐意。”说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沈瑜耳边低声道:“阿瑜,要是除夕吃了你,是不是也能吃一年?”

    这句话让沈瑜双颊“腾”地红了,挣扎着从殷远怀里出来,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做饭,我饿死了!”

    罪魁祸首哈哈大笑几声,揉了揉沈瑜头顶,当真依言去了,留下沈瑜一人在原地,脸色越来越红,最后灌了一大杯茶水才好些。

    殷远动作麻利,没到一个时辰,年夜饭就上了桌。

    虽说此处不比长安,几人又匆忙,所备之物好得有限,不过殷远还是弄出了荤荤素素十来样,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沈瑜看都是自己爱吃的,顿时心满意足。殷远见他像面对着鱼的猫般,浑身上下透着“惬意”二字,觉着可爱极了,忍不住摸摸脸颊。

    宇青和祈蓝,还有那两名侍卫都在,沈瑜羞赧万分,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威胁了一句才安宁。

    众人不分尊卑围桌而坐,此情此景,倒让殷远想起了一些往事。

    虽身在异地,但此刻竟丝毫不觉清冷孤寂,颇有点四处为家的味道——都是因为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他低头一笑。

    不管家境如何,过年必吃鱼,取年年有余之意。殷远自然也不会忘。

    不过,先前几人在淮北城就只见到有鲫鱼卖,一问店家才知那些上好的鳜鱼鲈鱼之类,早早的就被大户人家订好了。

    好在鲫鱼都是刚打捞不久的新鲜货,也不算差。他专挑了几条扁身色白的买回来,图其肉松嫩。

    四五条鲫鱼,满满地装了一盘子。

    沈瑜吃鱼最爱蒸食,说这样才能得其真味,一见鲫鱼,立时眉开眼笑。殷远挑腹部嫩肉,夹了一筷子给他,沈瑜沾了少许料汁吃。

    入口只觉鱼肉软嫩,腥气全无,满口是鲜香。他惊讶道:“我总以为河鱼是有些泥土味的。上回吃水煮的黄河鲤,麻辣味中,尝不见也罢,这回清蒸鲫鱼,怎么也这样鲜?”

    殷远一笑,对他道:“鱼是用酒蒸熟的,不放水。出锅时在汤里加少许糖,最能提味。”

    瑜点头称妙,赞叹不已。

    再看桌上其余菜品,哪一道不是费了心思。

    就说那金镶玉,要把豆腐炸得外面金黄焦脆,里面雪白软嫩,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得选了新鲜结实的豆腐,整个泡进盐水中足足一个时辰,再拿出来沥干了,进油锅大火猛炸才行。

    元宝蟹更是麻烦。

    冬季已经过了蟹的季节,不若秋时膏肥肉厚,受得可怜,不好蒸着吃,因此殷远才想了“元宝蟹”出来。

    买来的蟹,一只只破壳剔肉,将蟹肉和香菇、玉兰片一起剁成细末,调味之后捏成鸽子蛋大小的球;再用鸡蛋液摊成蛋皮,趁没有完全凝固时放入蟹肉小球,做成元宝的形状。之后,入锅蒸熟,铺在炸成深绿色的菠菜细丝上,浇上芡汁,又好看又好吃,寓意也很吉祥。

    沈瑜头一回见到将菠菜丝炸得酥脆的吃法,倒比蟹还感兴趣。

    而豆苗鸡脯肉炒的“翠柳凤丝”,脆嫩诱人,清爽可口;

    “燕尾桃花”是一盘颜色红亮的炒大虾,虾尾张开,恰是个桃花的模样,因此得名;拔丝汤圆更讲火候,汤圆先用温油泡熟,再热油猛炸,如此方能外酥里嫩。而糖液不可过焦,不可不足,如此方能拉出晶莹剔透的细丝来。

    诸般菜品,均配以殷远亲手酿的色白若玉的米酒,更觉醇香绵甜。

    两人边吃便切磋,活生生把年夜饭吃成了美食鉴赏大会,叫一旁的宇青和祈蓝都有些哭笑不得。

    之后众人猜谜游戏,不亦乐乎。

    沈瑜更是趁机喝了不少酒,等快熬到子时,他已经有些迷糊了。

    饺子下好出锅,沈瑜端着碗,看也不看就捞着往嘴里送。吃了几个,他忽然停下来,“咦”了一声,捂着腮帮子,吐出一枚铜钱。

    “恭喜二少爷了!”宇青一见,立刻笑嘻嘻说。

    自从他那句“二少爷”的戏言在殷府传开,全府上下都这么叫。开始沈瑜抗议了几次,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祈蓝和两名侍卫也跟着道喜。

    见沈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殷远想起他是扬州人,并不太知道北地习俗,便解释道:“除夕的饺子可不一般,一锅里面煮一枚带铜钱的,吃着的人要福气一整年。”

    沈瑜一听,也觉得十分高兴。

    正在此时,外面街上“噼里啪啦”接二连三的响起了鞭炮声,这正是到了子时正,新旧交替的一瞬。

    两人凝神细听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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