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声音盖了过去。易曲盯着那个位置,慢慢地抬起脚,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易曲失神地向前走了,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人提着四肢,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向一条他看不见、却一直存在的轨道。他尚且还有力气反抗,可是他没有那么做。越是以为自己是个冷静到不在乎感情的人,反而在失去后越发觉得,好像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的声音停下之后,脑子里的声音再一次轰鸣起来。这一次,易曲能够稍微清楚一些地听见了,叫骂声,哭诉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全都停留在脑子里,挤挤攘攘,以至于他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

    “这是你的位置,坐下吧。”一个少年从他身侧悄无声息地走过,走到了那个椅子旁边,冲着他微微的笑,“坐下吧。初次见面,我叫封夏。”

    易曲坐了下来,仰头看着那个少年,脑子里的声音不紧没有降低,几乎是在加剧。然而奇怪的是,他开始适应这样巨大的嘈杂声。这个过程如此熟悉,似乎他曾经这样做过一样。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甚至于不是一个疑问句,以至于封夏没有回答他。易曲抬起头,看到周围的人以诡异的姿势凝固在那里,看起来如同一尊又一尊的雕像。时间似乎从这个少年出现的一瞬间就彻底静止了,这个偌大的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还能狗行动。

    易曲坐在那个高高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然而很快,封夏就笑了起来:“我说过,当你第二次问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

    “我不记得了。”易曲扬起头,“我不记得了,但是,这是‘梦’对吧?”

    封夏笑了起来:“你开始想起来了。”

    “真奇怪,你为什么能出现在我的‘梦’里?”易曲觉得脑袋像是撕裂一样疼,问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无数声音混着乱七八糟的记忆一下子倾泻而出,“你是什么人……不对,你不是……封夏……你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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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当中一直蒙着的那一层雾,好像在这个自称封夏的少年出现的瞬间, 就被骤然吹散。

    易曲突然想起来的是, 那天在离开澜海市的列车上, 希融看着他打电话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时候, 他看不清楚希融的眼睛,还以为是希融的能力, 现在回忆起来, 突然能够看清了。倒映在那双眼睛里的手机屏幕清楚地两者,显示着手机的主界面——

    并不在通话中。

    在他想起来封夏这个人的同时, 他想起来了,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封夏。

    造梦者自己一生都在拼命造梦, 终于有一天,他给自己也造了一个梦,一个叫做“普通人”的梦, 那个梦的名字就叫做封夏。易曲想起来很多事情, 比如他是个异种,比如说他的能力, 本来就是把梦想变成现实。

    易曲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 最后到愤怒, 到最后又重新回到茫然。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还有其他很多人的声音,那是附近人的梦想的声音。这绝对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附属能力,从梦里面,能够读到得最多的,总归是填不上的贪婪。

    久违的记忆之门突然打开的时候,易曲没有想过,站在门边上的,会是自己的母亲。

    美貌而且冷静强干,著名的政客,自己的母亲,原来也是会这么笑着抱自己的——在自己高二那一年,作为异种的能力终于醒过来、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爆发的那一天。

    一直以来自我安慰,说母亲只是工作太忙所以忽略了自己的那个理由,几乎一瞬间就崩溃了。母亲只是不爱自己的儿子,不爱那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的儿子。

    然后,母亲把他带进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异种的世界。

    母亲是个很冷静和强大的人,现在这个站在记忆之河对面的易曲,终于能够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母亲了。那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够理性剖开来看待的母亲,不得不承认,她把一个长期以来渴求母亲关注的孩子,在突然之间得到母爱之后的喜悦利用得淋漓尽致。

    真奇怪,即便是现在,易曲也依然觉得那个样子令人如此难以移开视线,就如同母亲的无数追随者一样,即便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了,即便知道自己没有和她在一起的希望,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就像当初,自己这个私生子的出生曾经让母亲的私生活饱受诟病,但是母亲偏偏就是有能力以此为契机,质问世界为什么一个女人不能独自拥有孩子,并且以她特有的演讲才能,或者说“令人信服”这项能力,获得了一大批追随者。她前后历任男友都偷偷拿着易曲的头发做过检测,然而他们谁都不是易曲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谁。

    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异种吧。易曲很勉强地笑了笑,这么想着。

    只不过母亲仿佛忘记了,他能够听到每个人的梦想。

    内心渴求着自己的长生不老和永远掌握权力、却非要摆出一副为同胞谋福的政客,一边收养着一大群异种孤儿说着孩子都是无辜的、一边却因为被欺负过所以在内心里渴望着杀死所有人类的伪善者。那个年纪的少年人还不能明白,这些异种并不是虚伪,只是单纯地有两面爱。同胞是真实的,贪婪和欲望也是真实的,那个年纪的他并不相信这样,是他自己太过于天真,他简单地把这一切,归根结底于异种的“恶”。

    异种,是“恶”。

    而比这些异种的“恶”更高的,依然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倒不是一个虚伪的人,起码对着他的时候不是。她经常上班回来,累到瘫在沙发上,然后伸手拥抱一下自己的儿子,高高兴兴地向他描述他们的未来。

    “等到那个时候,只有我们挑选出来的、有才能并且可以相信的人才可以拥有能力。而我们,就能把这个世界彻底改变成我们的样子……”

    易曲已经不记得她到底描绘了什么样的未来,倒是记得很清楚,那个拥抱的温度。母亲的野心其实比任何其他人都要大,并且还在成长,易曲如此绝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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