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贺翦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我这是贪念,是野心?”

    秦玉抬眼看他,虽然没有开口,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最后悔的就是把你给连累了。”贺翦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缓缓松开,看着她道,“你回去吧,爹不是昏君,他不会过分为难秦家的,而且秦家有功,你只需交代是受我逼迫,他必定会对你从轻发落。”

    秦玉诧异地看着他:“是我自己……”

    “好了。”贺翦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快回去吧,我会向我爹认错。”

    秦玉愣了一下,眼中顿时透出惊喜之色。

    贺翦笑了笑,将她推到牢门口,见狱卒在不远处看着,连忙又将她往后拉回来,避开外人的视线将她抱住。

    沉闷的铁链声哗啦作响,又重新归于平静。

    贺翦双手将她勒紧,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抿了抿唇,将她松开,低声道:“回去吧。”

    ******

    贺翡送走了秦玉,又回到贺翦那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贺翦淡然回望,神色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三哥,我想明白了,此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功名利禄皆为过眼云烟,我不该过于执着。”

    贺翡听得愣了一下,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转变有些懵,甚至一瞬间感觉这话平淡得有些怪异,可紧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巨大惊喜淹没,在他肩上狠狠拍了拍:“这就对了!”

    贺翡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去的,兴冲冲跑到贺连胜面前,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了,激动道:“爹,四弟想明白了!”

    里面的父子三人听了精神一震,齐齐从椅子上弹起来。

    贺连胜激动地咳嗽了半晌才恢复过来,脸上变得熠熠生辉:“你说什么?想通了?”

    “是!”

    贺连胜顿了顿,回过神来,高兴道:“快陪我去一趟大牢!”

    贺翎连忙从内侍手中接过暖裘替他披上。

    父子几人出了大殿没多久,就见远远有一人急匆匆奔来,不由心生疑惑。那人走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启禀陛下!四皇子……四皇子他……”

    几个人同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瞪直了眼看着此人额角的汗珠,不知为何,只觉得心跳猛然变得剧烈无比。

    贺连胜沉声道:“四皇子怎么了?”

    “四皇子在大牢中……服毒自尽!”

    话音一落,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贺连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狠狠晃了晃,让贺翎在旁边及时扶住才重新站稳。

    贺羿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四皇子,在大牢中,服毒自尽!”

    几个人眼眶顿时变得通红,贺连胜深吸口气,手脚有些慌乱:“快!马车呢!快去拦住他!”

    马车再快都不够快,贺家父子都是上惯了战场的,哪里忍受得了,当即就将绳子斩断,一人一匹马飞速奔到了大牢。

    可是,已经晚了。

    贺翦靠坐在墙角,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嘴角挂着一丝暗红的血渍,一只手垂在地上,手边倒着一只极小的瓶子。

    贺翡扑过去,无声地抓着他的肩狠狠摇了摇,颤抖的手慢慢探到他的鼻下,瞪直的双眼已经变得模糊,张了张嘴,试探道:“四弟?”

    贺翦毫无反应。

    贺翡眨了眨眼,将眼睛眨清楚些,低头将那只瓶子捡起来。

    身后的几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瓶子十分眼熟,就是当初庄晋临死前握在手中的。

    瓶子里是剧毒。

    贺连胜胸口起伏,连喘几口气,沙哑地喊了一声:“翦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

    贺连胜本就旧疾未愈,再加上悲恸过度,连咳数口鲜血,神智逐渐昏沉。

    114、内乱结束

    大雪纷纷扬扬,将整座京城笼罩在阴沉的气息中,贺连胜初登大宝,却紧接着面临儿子逼宫、老年丧子的连番打击,悲恸之色令朝臣动容,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沉默。

    贺连胜原本就不想惩治贺翦,纵容的态度满朝皆知,但贺翦毕竟是亲儿子,就算他逼宫顺利当上皇帝,这天下还是姓贺,而秦玉是安平王的女儿,虽然只是一时冲动犯下了错,却不能过于纵容,否则就无法震慑天下,震慑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可秦玉最多只能算是从犯,贺翦这个主犯都能得到原谅,对从犯就不能过于苛责,否则就会落人口舌,让天下人诟病。

    正逢大赦天下,贺连胜最后决定将秦玉从牢中放出来,削去安平王所有兵权,只封他一个闲散王爷,念在他开国有功,保他一生衣食无忧,此外则要求他一家人全部留待京城,算是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监视起来。

    对此,安平王并没有任何异议,此事完全是她女儿自找的,犯了谋逆罪本该砍头抄家,可他们却还留着几条命在,已经算是皇帝仁至义尽,更何况他没有儿子,有无兵权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差别。

    贺翦下葬时,贺家父子俱是神色憔悴,贺连胜一遍遍自责,后悔没有早些与贺翦坦诚相待,短短数日,添了半头白发,眼眶赤红,眼角含泪。

    秦玉追着棺木神色恍惚,她是出了大牢后才得知贺翦自尽的消息,不由怔立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一身素缟,立于茫茫天地间,看着棺木一寸寸消失在视野中,没有失声痛哭,只是睁大眼看着,满脸泪痕。

    之后,贺家剩下的兄弟三人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提着酒去了临水河畔,此时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又正值冬季、四野荒芜,田埂间的模样与上回经过时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四弟已经不在了,他们就算等到景致最美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临河而立,贺羿替四弟倒了一杯酒,撒入水中,低声道:“四弟,你当初说,血浓于水,我们永远是亲兄弟,大哥原本听了甚是欣慰,想不到到头来竟是一场美梦。在牢中,你说功名利禄皆为过眼云烟,大哥相信这句是你的肺腑之言,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做亲兄弟。”

    贺翡坐在河边,红着眼眶垂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大哥手中的酒壶,也给四弟倒了一杯,撒入水中之后忍不住哭起来,狠狠抹了抹泪,又把酒壶递给贺翎。

    贺翎倒了酒,怔怔地看着水面,他如今对贺翦的感情极为复杂,因为萧珞上辈子的死、因为他们这辈子几次三番遭遇的暗算、因为常有为的死、甚至最后的逼宫伤了父亲的心,他对这个四弟是有怨恨的,可手足之情终究割舍不断,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所有的情绪都被哀痛掩盖,那些怨恨都渐渐化为乌有。

    人已经死了,万事皆空。

    兄弟三人将酒一饮而尽,贺翎也给四弟倒了一杯,缓缓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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