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方如此伤感,又听得顾茜这么说,想起往日种种,益发伤心起来:“可见人心难测,原各人也并非看不破这一点,只心里念着自己多占一点儿,竟就将大局折腾了去。大嫂子满心念着兰儿,并不提旁个一句。凤姐姐倒说了老太太两句,却也多念着自个儿。”至如王夫人、邢夫人,究竟是长辈,黛玉并不提一句,可先前已是说过两人言语相争的事,顾茜并紫鹃自然心中有数。

    三人登时一默,半日过去,紫鹃方开口劝道:“奶奶日后过去探望,多往老太太那里坐一坐罢。”顾茜不置可否,看着黛玉默然,便淡淡道:“嫂子留心就是,旁的也只能顺势而为。倒是几位姑娘那里,须得提一提。”

    黛玉默默点头,满心有些话想说,可想到如今贾府种种,也觉有些心灰意懒,只说得一句我晓得的,便不再言语。顾茜与紫鹃对视一眼,一个寻了侄子做由头,一个提了家里几件琐事,终究将这话儿岔开不提。

    可黛玉这边可以丢开不提,贾府上下已是存了许多矛盾,既是开了口,后头的自是越发纷乱。虽没个泼妇骂街事得闹到明面上,可你刺我一句,我讽你一言,竟越发生分起来。贾母看在眼里,也自不理论,只盼着一日日过去,总还撑着架子。

    没曾想,她一心不言不语,事儿反倒闹到她这里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闻君心惜春意沉沉

    头一件, 便是王夫人。

    她前番受气,且在素日不甚看重的黛玉跟前, 又有家业衰败之羞, 回去便在无人处痛哭一回, 却又无个法子区处。一时忽想起邢夫人,自然恼恨不已:如今大房只得长生一个哥儿, 且又是侄女儿凤姐所出,她竟还能这般放肆无理。

    又想家中如今只得宝玉、贾兰两个男丁。贾兰且小, 又有李纨这个母亲,并不中用。却是宝玉须得振作, 便比不得贾珠举业,也得有几分贾琏那般待客做事的做派才是。且他现今也渐渐大了, 总要与他说一门好亲,日后出门做事, 也是个成家立业的理儿。

    如此这般想了几日, 王夫人便往去寻贾母细述此事。

    不想才跨入屋中,她就听到里头一阵呜咽,寻去一看,竟是久未出门的尤氏。自从狱中出来,尤氏与惜春便自病了, 两三个月不曾出门。也是才十来日前, 尤氏病势渐消,又要与贾母请安。只贾母命她好生将养好了再来。也就这两日,尤氏方来晨昏问省, 只也不多言。

    今日却不知什么缘故,她竟过来哭了。

    王夫人心中疑惑,面上却还如往日那般,起头问了贾母好,又与尤氏叙了两句温寒,方问缘故。那尤氏哭得双目微红,正拿帕子拭泪,听得王夫人询问,便又粗略道了原委。

    原来尤氏与惜春本自姑嫂,虽素日有些嫌隙,只亲缘所在,又有同处一狱的经历,她总要过去探望。惜春原便是冷僻之人,素厌东府污浊,今番东府倾覆,尤氏前来,她也比旧日亲和了一二分。姑嫂两个说了半晌话,尤氏又是世情上经历过的,便听出几分不对。后头她又寻惜春房中丫鬟探问。那些丫鬟多是东府出身,尤氏所问不过是惜春常日说话行事等小事儿,只做关心之意,便尽数道明。

    尤氏方知道,前番柳家遣人说话,或送东西,言语大为怠慢,甚至有一二句不堪的。惜春本性聪敏,又经历磨难,如何瞧不出来,这是柳家有意悔婚,甚至还想着自己病重,若是气得一病不起,竟自去了才好。她倒要强,竟有几分心气,一日一日好起来,却也一日一日生出了些出家的念头。

    “这孩子糊涂,这样的大事,怎么竟不与长辈说?”贾母且还不曾言语,王夫人已是气得面皮紫胀,恨声道:“柳家想要悔婚,那是做梦!”

    贾母却只将捻着佛珠的手搁下,淡淡道:“那柳家如何做梦?他们拼着名声不要,必要重选一门好亲,我们又能如何?便这个不提,他柳家娶了四丫头,也不生儿育女,自糟践了,我们又能如何?四丫头心里明白,方生了那些个想头。”

    说到这里,贾母口里也觉没了滋味,不觉沉沉一叹:家业无人支撑,总不过听凭欺负四个字罢了。四丫头原也是个伶俐的,明白这个道理,方干脆不言不语。想她小小年纪,哪来什么出家的想头?不过是自个想出的法子,怕是想到了妙玉,便要借着带发修行四个字,让柳家如愿,自己过两年再重择亲事。这样也免得那柳家狗急跳墙,生出些歹毒念头来。

    那边尤氏也含泪道:“正是老太太的话,四姑娘还小,春红柳绿都来不及,哪里能想到出家两字?总是这一阵病了,那柳家又几番羞辱,她人聪明,又经历了大喜大悲,方起了这么个念想。如今要没个准话,她一时想岔了,岂不是我们的罪过?可那柳家又不是一回两回,想是铁了心肠,哪儿又能有好话?我悬了一日的心,总没了法子,方来讨老太太的主意——我们家好好儿的姑娘,总不能听凭欺负了的!”

    她说得有心,贾母并王夫人想着前番劫难,如今境况,也不觉都红了眼,一时竟沉默下来。好半日过去,贾母方叹道:“你说的在理,如今凭什么也没四丫头紧要。她身子也渐渐好了,过一会我亲过去瞧瞧,也探一探她的志向。她要心里耿耿于怀,咱们就暗中行事,总将这事拦下。要是她眼明心亮,自有了主意,我便索性将这事说开了,凭她自个选去!”

    这一番话说得王夫人并尤氏都是一惊,呐呐问道:“老太太如何听凭她自个选去?素日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孩子选的理儿?纵有,她一个小小的人,又不曾见过甚么风雨,也见不得外男,又如何个选法?”

    “如今我们家这等境况,原也是破落了,强撑着面皮,又有什么意思。我瞧着她们姐妹素日都是心中有数的,只个二丫头软和些罢了。四丫头她年纪小,不知外头的事,我岂能不知?只柳家这事,也是家中无能,竟坏了她的前程。现今她要不要舍了柳家,舍了后又择什么样的人家,也只合与她择取。”贾母絮絮道来,终究落了两滴老泪,道:“总与她一个想念罢了。”

    王夫人与尤氏对视一眼,已是明白过来。贾母这是知道真个悔婚后,四丫头怕是要没个着落,方与她一个念想,总好撑着一口心气。知道了这个,两人也无话可说,只觉满心酸楚:自家怎么便落到这么个田地!

    三人黯然神伤,一时无言以对,气氛便自沉寂起来。

    好半日过去,王夫人固然将宝玉之事咽下,无心再提。就是尤氏回去,也瞧着窗外花红柳绿,心中懒懒无处言说。独有贾母,伤心一阵,后晌便往惜春处过去。

    惜春正挽着头发,自取了一本《金刚经》翻着,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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