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庄园,还得走过一百多层石阶,都是敦实的青石,在风霜雨雪之下磨得边缘圆润,仿若镜面。

    楼湛信步走着,想着即将可以见到的大舅舅,有点儿恍惚。除去江蕴采之外,她是第一次来见到江家的人,而且那个人,是母亲江素的亲哥哥,帮过她的父母许多,甚至派人一直保护着他们。

    步上层层台阶,楼湛一抬头,就见到庄园的大门前,站着几个人。随意略过几个人的脸,楼湛的视线定在了站在中间的中年人身上。

    那是个冰冷沉默的中年男子,若是倒退十年,必然是个翩翩佳公子。腰悬长剑,气质沉稳,面容同她想象中的,合了七八分。

    果真是母亲的亲哥哥,长得很像,只是要更加凌厉冷淡。

    楼湛的脚步顿了顿,便感到手被一只温凉的手握住。萧淮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近乡情怯?”

    楼湛摇摇头,缓步走到了中年男子面前。

    江蕴采笑嘻嘻地凑过去勾肩搭背,一点也不在乎中年男子冰冷沉默的样子,介绍道:“我爹,你大舅舅,江锦。虽然看着不是个老头子,实际上就是个老头子。”

    ……什么鬼话!

    楼湛瞥他一眼,正色看着江锦不知该说什么。

    江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原本冰冷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颔首道:“回来了。”

    语气亲切自然,仿佛楼湛一直是在此处,只是出了一趟院门,而今回来了。楼湛直觉江锦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的母亲。

    江素后半生,再也没有回过江家。纵是夜里哭泣哽咽,想念父母想念大哥,也不能踏进江家一步。

    楼湛默然想,母亲虽然很伤心,但她从未后悔过和父亲在一起。幼时提起父亲时,母亲总是一脸甜蜜和骄傲,教导楼挽和楼息也要像他们的父亲一般,以后保护好姐姐,让姐姐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哪知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江锦微微叹了口气,盯着楼湛的目光不再飘忽,眉目也柔和了些许:“回来了?”

    楼湛点点头:“嗯。”

    这才是对她这个从未来过江家、甚至是第一次见面的外甥女说的。

    江锦确实有腿疾,入秋时,秋风秋雨一来,便会痛得难以入眠,更别说正常行走。

    在门边等了这么一会儿,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吩咐着入庄园,正要平时充当拐杖的儿子来继续这个角儿,江蕴采一溜烟闪开,又蹦又跳:“找你外甥去,别找我!”

    江锦的脸色黑得可怕,像是要将江蕴采抓回来暴打一顿。

    楼湛眉毛抖了抖,对自己这位表兄实在无言,却还是自觉地上前,准备扶江锦。萧淮将她一拉,错身上前,扶着江锦往庄园内走去。

    两人竟似相识,言谈间颇为熟悉的样子。楼湛跟在萧淮身侧,有些疑惑。

    萧淮从未和她说过他认识江锦,若是认识,在即将进入江家时,他会告诉她一些相关的事儿。

    心头正疑惑着,脑袋又矮了一记。楼湛黑着脸扭头一看,果然又是江蕴采那个祸害。

    “萧世子这个外甥女婿倒是勤快热络。”因为父亲在侧,江蕴采也不敢太过跳脱了,低低感叹了一声,眼神一厉,“表妹,你可想知道你大舅舅的腿疾是怎么回事?”

    楼湛怔了怔,见他脸色难得的严肃冰冷,点了点头,心中却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江蕴采道:“十年前,姑父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一个东西,我爹将东西藏好后不久,便时时有人来江家刺探情报,刺客也是一波一波涌来。我爹正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被刺客打伤,双腿差点不保。后来好容易保住双腿后,却害了腿疾,一到秋冬之时,便会疼痛难忍,难以行步。”

    他说着,脸色森森的:“后来刺客就不来了,可这仇怎么可能就这样清了?我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也有些眉目了。”

    ☆、第五十七章

    楼湛有些意外:“你查出是谁了?

    江蕴采有些阴沉地摇了摇头:“我还不确定。但我确定你知道。”

    楼湛顿了顿,低声道:“交州,南。”

    江蕴采登时目露凶光:“他奶奶的!果然是他!”

    见楼湛不解,他烦躁地挠挠头,道:“十年前,他来过江家做客,只是一直装得挺规矩,我爹都被他蒙混过关,还真当他是来谈一桩大生意的。”

    进了门,便有庄园的下人迎来,江蕴采烦躁过后,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敲了敲楼湛的脑袋。

    “别看庄子大,人太少了。江家的直系亲亲眷不多,旁系的都不在庄子里。所以也别拘谨,想干啥干啥,不像你想象的三姑五婶七大妈似的难缠。”

    被他说破先前有些担忧的小心思,楼湛窘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怎么没见到舅母?”

    这个问题起先就想问了。虽然江锦这个大舅舅看着很要强,但身体上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毛病确实很难以克服的,舅母怎么不来扶着大舅舅?

    “我母亲早就仙逝了。”江蕴采滞了滞,毫不在乎地道。

    知道问到人家的伤心事了,楼湛连忙道歉。江蕴采也一脸自然地接受了道歉,顺手在楼湛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他真是打得越来越顺手了,楼湛气极,黑脸看他:“你又打我做甚?”

    江蕴采感叹:“不知怎么的,就是想打你,让你哭一哭。”

    还有这样当表兄的?

    楼湛瞪他一眼,看了看前面走着的萧淮和江锦,快步跟上去。

    江锦早就准备好了为三人接风洗尘,厅堂里的饭菜也准备得差不多。有下人来领着楼湛下去沐浴更衣,楼湛沐浴回来,就见江锦准备的是件淡蓝色的襦裙。

    自从从云京出发后,楼湛就再未穿过女装,盯了那件襦裙半晌,才一件件穿上,擦净头发,随意梳了个发髻,走出房间。房外早已有丫鬟候着了,见楼湛出来,将她领到了江锦面前。

    萧淮也洗去一身风尘,早已坐在座上等候。

    见到楼湛来了,他看过去,目光在裙摆定了定,才缓缓往上看去。楼湛面庞清丽,双眸黑白分明,清澈如水,换上了这身襦裙,更是亭亭玉立,秀致难掩。

    他眉头一舒,含笑看着楼湛走进来,向江锦见礼。

    江锦看着楼湛,半晌,叹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是太像了。”

    楼湛顿了顿,很想回一句,舅舅你和我母亲长得也很像。

    ……这句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楼湛默默吞下了,坐到萧淮身旁。她此前只是松松挽就了发髻,也没拿簪子定住。萧淮看了看,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支形式精致的木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间。

    楼湛愣了一下:“那是?”

    萧淮轻咳一声:“在府里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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