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但我比谁都懂男人的心思。如今是你才尝到滋味,不能罢休的时候。但过一年、五年、十年呢?你俩不是一路人。你这股上头的热血终究要退,到时没了这份热爱,你俩之间露出的全是不堪,怎么再走在一起?我当初说你们不是良配,现在还是这么想。所以爷何妨留我在身边?等你们分道扬镳的时候……”

    我打断道:“文殊奴,你也是个男人,问问你自己的心思,十年后你这股热血会不会退?”

    酒面的波纹平静了,他坚定道:“我不一样。”

    我道:“是吗。那我也不一样。”

    我接过他的酒杯,他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我装作没看见,还是把杯子放回桌上。

    我埋着头,又拈了块肉进嘴里:“就算没有沈识微,我俩也成不了。”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他,但现在不说不成了:“你这么聪明,你说,为什么沈庄主要对我这么好?”

    他一怔:“六虚门本是沈庄主的嫡系,对爷好有什么不对?”

    我道:“你神通广大到能知道你的身份,怕也知道你走后归云一连串变故吧?沈识微差点送了命,但不是意外。就算不是亲生的,他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不知为何,他仍想去端那杯酒,我张开五指罩在杯面上,强迫他听完:“你应该也知道,过去沈霄悬和我娘青梅竹马——”

    我眼一闭,不顾他越来越惊恐的神色,终于把这狗血得好笑,但又让人胆颤的台词说了出来:“文殊奴,我搞不好是你哥。”

    没有一丝声音。

    我睁开眼,看见文殊奴坐得笔挺,嘴角挂着匪夷所思的骇笑:“爷这个借口太糟了……”

    我苦笑道,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腿:“我如果要骗你,把自己编进去干什么?我还不如说我娶了三小姐后发现还是姑娘好,决定改邪归正呢。”

    我本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紧急预案,现在见他脸青唇白,有心宽慰几句,但每句话都显得既可笑,又混蛋:“你当我弟弟也不差。你想想,血缘关系可比谈恋爱牢固多了。夫妻能不能过一辈子难说,但弟弟一辈子都是弟弟,对吧?”

    砰的一声,文殊奴霍然站起,猛拍在桌子上。

    我忙住了嘴。

    文殊奴的一颦一笑都训练有素,最会顺人的心思。但现在他像台出了故障机器,他神情茫然,颤抖的唇角就是屏幕上跳动的雪花。

    好似跑完了一场马拉松般疲倦而漫长,他终于又找到了合适的表情。文殊奴几乎是粗暴地夺回了那只酒杯。

    他把银杯端到我面前,媚笑起来。

    这笑容千疮百孔:“哪怕是真的,这也没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我涩声道:“这怎么能没关系?”

    那琥珀色的酒在他手里握得久了,慢慢越来越红。他狐疑地望着酒杯,不知是不懂我的话,还是不懂酒为什么起了变化,然后他在杯沿上舔了舔,仰头一饮而干。

    文殊奴狠狠掷下银杯,倒进椅子里,踢着腿大笑起来:“绝了!”

    他向我探过身:“爷,你说‘沈识微’这名字好是不好?”他揩着笑出的眼泪:“论二十年荣华富贵的时候,他才是沈识微。等要当你秦湛的亲弟弟的时候,我就成了沈识微。沈识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便宜全归了他,坏处全是我的?”

    文殊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顺了气。他伏在椅背上,对我调皮眨眼睛:“爷……不,大哥。大哥说的没错,我的确知道归云后来发生的事。但神通广大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告诉我归云城里事情的人。连带我的身世也是他告诉我的,他大概也知道你的这件事,可恨他却瞒着我。唉,这是自然,要是早让我知道,我怕不肯和他化敌为友。当初大哥急着放我走,是以为是沈公子想对我下手吧?你一定猜不到想杀我的人其实是他。”

    我苦笑道:“我要是问你那个人是谁,你一定不会说对吧?”

    他俏生生笑道:“没错,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我要让你知道归云城里有个人图谋不轨,好让你悬着心。”

    这算是彻底谈崩了。我抬了抬屁股,想站起来。

    文殊奴诧道:“你去哪儿?”

    我道:“当然是回去了,我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现在还能继续谈吗?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伤你。我要是答应你做不到的事,不是更混蛋吗?”

    文殊奴笑着打断:“大哥,我可不放你走。”

    我道:“笑话……”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站起来这个动作变得很难。

    方才我情绪亢奋,居然没感到自己半身以下没了力气。我想撑起身子,没料连手也开始打滑。

    文殊奴托着腮,看我挣扎:“我在吃食里下了麻散,但酒里有解药。你肯领我的情喝酒最好不过,你也察觉不出我算计你。你若是不领情,我也能留下你。大哥,我这番算计是不是不比沈公子差?”

    玎玲,玎玲,地上传来敲磬般的脆响。

    是文殊奴用脚拨弄着丢下的银杯,足尖的明珠一下下撞在杯壁上:“唉,我敬了你三次酒,你为什么一口也不肯喝呢。”

    他懒洋洋站起来,把我摁回椅子里,然后分开双腿,跨坐在我身上。

    文殊奴的手臂环绕上我的脖子,他在我耳边吐着气:“大哥,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吗?”

    我道:“文殊奴,你别冲动……”

    他不理我,继续道:“你一定以为因为你是个好人,为着兄弟们甘冒风险。其实不是,你今天会来,归根到底是因为你看不起我。文殊奴是虫豸一样的玩意儿,怎么会害得了人呢?就算我不答应你,你也能全身而退。”

    这句话我还记得,那是我俩初逢时,他为了说服我救他的话。

    那时他有多楚楚可怜,现在就有多让人毛骨悚然。

    文殊奴捧起我的脸,先是试探着吻了吻我的面颊,然后才是嘴。

    第一个吻太焦急和仓促了。他发出了声无比愉快的叹息,又再次吻下来,这回他像个吮着糖的孩子般小心而满足地舔着我的嘴唇。

    然后他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侧着脸看我,每眨一次眼,长睫毛就痒痒地扫着我的脖子。

    文殊奴噗嗤一声笑了,一道漆黑的泪水漫过了他勾在眼睛上的炭线。

    他轻声细气地说:“爷,你不知道,我这种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一阵剧痛霹雳般刺透了我身体的麻木,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我的双腿往下淌。

    我骇然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小腹上插着那把切肉的金刀。

    第115章

    剧痛让我获得了片刻自由。

    我奋力推开他,用力太猛,连人带凳子都向后倒在地上。

    但双腿还是不听话。我艰难地往后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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