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强制执行

    详细将人性、爱情、社会与法律制度等等相关问题解释给爱弥尔听似乎有些对牛弹琴,爱弥尔听完之后好奇地眨着眼睛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让左林极为郁闷。爱弥尔的英语和法语都只能胜任日常对话,她可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以德鲁伊语为母语的家伙。左林不懂法语,英语的水平虽然还过得去,但将那么复杂的问题解释清楚也让左林冒出了一头汗。至于用通用德鲁伊语解释法律和社会制度?那才是灾难呢。

    可是爱弥尔轻轻一句话就让左林的一番工夫白费了。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的啊,你不是都跟我说过了?还很得意的样子。我又不想当你女朋友,至于要我嫁给你,想都别想。我只是想和你生个孩子而已。”爱弥尔的逻辑是很独特的,“我想要个孩子。我的那些动物朋友,好多都已经当了爸爸妈妈,当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都有不少了。每年跑到城堡附近的湖那边,看大天鹅一家人一起,叽叽喳喳地抢地盘,就觉得好羡慕。偏偏我想要个孩子就找不到人跟我生。总部那里不是太老的就是太差的,那些男生都打不过我啊。年纪差不多的,也就是你等打得过我吧。再说了,你的梦游人体质,还有我的自然之力敏感体质,要是能体现在我们的孩子身上。那多好呀。过个20年,索福克勒斯就不是最强的德鲁伊了。为了后代的强大,我们两个生育一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嘛?”

    按照动物的逻辑,那当然是很正常。左林翻了翻白眼。要是人类都能遵循动物的逻辑,动物的准则,完全遵守自然界的法则,那这个世界会是多么美好多么简单啊。可是,这可能吗?但是,生活在这个人类主导的世界里,有可能这样生活吗?左林赞赏爱弥尔的天真和直率。但这种天真和直率却好像没有发挥正确的功能。

    “……你的意思是,跳过谈恋爱结婚这些步骤,直接生孩子是合适的?我们好歹还算是人类吧?必要的程序还是要的吧?”左林无奈之下说道。

    “咦?你不是家里养了两个女朋友了。怎么还愿意和我走这个程序?”爱弥尔狡黠地问道。虽然很多时候爱弥尔的逻辑有些缠杂不清,有时候会比较直接比较接近于动物的逻辑,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常识。毕竟她只是亲近自然,并不是隔绝人世。

    爱弥尔这句话一说,配合着她一闪而逝的得意表情,左林知道,自己大概是中计被绕进去了。“爱弥尔,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左林叹气道。

    “没什么啊,只是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好像不错,但要我去和你的女朋友争,好像又不太合适。你答应和我生个孩子,不就都解决了?我是真的想要个孩子。反正又不要你带孩子,也不问你要什么赡养费什么的,你又不吃亏。为什么不同意呢?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很差?”

    爱弥尔终于说了句逻辑比较方便左林理解的话了。左林苦笑着说:“不是这个问题。”

    “哦……”爱弥尔并没再解释什么,“可是,好像你是先答应了我的啊?不是吗?”

    左林无语。这种小圈套自己居然会中,实在是大意失荆州了。或许是左林身边的那些女孩子都相对比较理性吧。不管是张聆还是苏蔚欣都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小花招来套住他。

    爱弥尔似乎是有些无奈,她说:“给你点时间考虑吧。我也要好好想想准备怎么办,我没想到我的吸引力差那么多,居然你不肯要我。”爱弥尔顿了一下,说:“嘿嘿,记住哦,我的要求并不是相爱并不是性交或者做爱,而是交配。”

    用词尖锐的爱弥尔不再说话了,她在帐篷里挪开了一些东西。为自己腾出了可以放下一张防潮垫的位置,披着一条毯子,她就那样躺了下去,脑袋下面枕着厚厚的包。

    刚刚醒来的左林其实是非常虚弱的,而魔纹术虽然为他的身体灌注了相当数量的自然之力但也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好在药物镇压住了疼痛,不然这一夜还真是不好过。左林的大脑在爱弥尔结束对话的那一刻还处于激烈的活动状态,爱弥尔的那些极有冲击力的话让左林不得不殚精竭虑地想出各种各样的说法。一旦对话结束,困倦就像是营养充沛的藤蔓,不依不饶地缠绕了上来。左林打着哈欠,迅速坠入梦乡。对于左林来说,现在每一个梦境都有可能成为一个机会.但也同时是一个挑战。今夜,梦游人的体质或许又要将他带到不知名的彼岸去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左林醒来了。那时,山洞外面下着雨。洞口挂着的山涧变成了将这浅浅的山洞隔绝于这个世界的一道厚厚的帘幕。水流的轰鸣声,在他耳朵里却仿佛是充满节奏充满层次的美妙音乐。

    左林发现,此刻的爱弥尔已经蜷缩在了自己的身边,额头抵在自己的臂弯里,柔软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这小小的帐篷里睡下两人,大概这种情况是难免的。但的确,只有在完全没有警惕,只有完全的信任的情况下,德鲁伊才有可能进入那么深沉的睡眠。要说左林对爱弥尔不动心,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对于这样一个灵秀动人,善良却又机变的精灵般的女子,大概没有什么人会不动心。那是每个人内心深处对于美好的事务的向往吧。或许,的确有那么点爱弥尔所说的简单的繁衍生存理论:如同强健是男性的优势,美丽是女性的优势。大自然镌刻在每个人身上的是同样的密码,或许人类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转移,演化这些优势或者是这些优势的描述,金钱与权利可以让一个男性显得强大,而化妆修饰乃至于更逆天的整容可以让女子变得美丽,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将太多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左林不得不承认,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这纯粹的相互吸引的。

    只是,左林忌惮于将这样的吸引,这样的动心转化为行动,转化为占有。作为德鲁伊,亲近自然捍卫自然是写在他脑中的铁律,但同样写在脑中的,则是他从小到大接受到的人类社会的教育。关于道德,关于家庭,关于社会,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当他家里同时住进张聆和苏蔚欣的时候,父亲和爷爷虽然闹不清这两个女孩子和左林的关系,可都一再提醒他,千万不能对不起人家。

    这些,阻止着他对于苏蔚欣和爱弥尔这样的女孩子伸出魔爪……想到魔爪,左林自己也犹豫了一下,自己似乎没那么坏吧?杀了不少人,显然算不上品行纯良,至少还算得上品行端正吧。正在左林走神的时候,爱弥尔也醒了。

    爱弥尔并不惊讶于自己的姿态有多暧昧,反正她连更过分的话都说过更过分的事情做过了。睡眼惺忪的爱弥尔将下巴架在左林的胸口上,随手撕下了左林肩膀处妨碍她下巴的落点的绷带。感觉着左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身体一振,爱弥尔居然觉得有那么几分邪恶的快意。“想好了没有啊?”爱弥尔的手指在左林胸口画着圈圈,以极为倦懒的口吻说。

    左林连忙说:“想好了,想好了……”他心想爱弥尔这小女生原来耍起无赖来也是那么厉害。

    “嘿,想好了就好。希望是让我愉快的答案哦。不然,反正你是先答应了我的,我就强制执行了。反正,现在你应该打不过我吧?”爱弥尔淘气地说,语气很是开心。

    如果是漫画中,此刻的左林想必应该斗争一下到底脑门上挂着的是黑线还是汗珠,他被爱弥尔这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要是真的被“强制执行”,那他这辈子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唉,爱弥尔,你不能耍无赖啊。”左林苦笑着说。

    “呵呵,”爱弥尔笑得更愉快了,“假正经哦。你的身体反应可比你坦率多了。”

    不懂事的小女孩,这是每天例行的身体反应好不好?可五林都没来得及阻止,爱弥尔就变形为蛇,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钻进了左林的睡袋,又变回了人形……仅仅将变形术当作脱衣服偷懒的办法,大概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左林在被鹿纹术唤醒,和爱弥尔进行了一番内容深刻尖锐的对话之后,左林可是一丝不挂直接钻进睡袋就睡了,而此刻的局面,就是两个赤裸着的人,零距离地接触着了。

    “你说,要不要我强制执行?”爱弥尔故作严肃地哼了一声,说道。但此刻,这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挑逗。

    左林叹了口气,揉了揉爱弥尔蜂蜜色的长发,轻声说:“小女孩,想要当妈妈之前,先长大吧……”

    157.击溃

    一架直升机载着龟仓雄策从吴港的机场出发直接飞赴数百名日本修行者已经严阵以待的地点——当年阵法的布设地点附近,当年一役的残存者们拜祭亡者的时候建造的一个很小的庙宇。

    丧失了血舍利之后,安藤道彦切腹自尽,而结怨甚多的十方神宫因为少了这样强大的法宝的保护,又丧失了门派领导者,看来一个堂堂大门派风流云散的结果是注定了的。但更直接的影响,却是让集合了的本土修行者们心下忐忑。德鲁伊们的手段和实力出乎他们的意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当天攻击十方神宫的只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如果是偷袭,或许还有解释的理由,可对方是堂堂正正正面攻击山门,然后力战得手的。两个人,仅仅两个人。而现在聚集着的几百人又要面临另一个对比,当年的10来个德鲁伊逼得上千日本修行者只能以死亡来成就歹毒的阵法。而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十来个,而是德鲁伊加上侍从总共300多人的庞大队伍。空气里弥漫着嗡嗡的低声议论,编织出一副惨淡悲观的图景。这些修行者们都知道,德鲁伊们正朝着这边来,他们就是为了来一战的。

    索福克勒斯在四散分开,形成两道弧形的队伍的前端。按捺不住内心激越着的对使用阴谋来围困自己的敌人的愤怒,对当年共同战斗着的伙伴依然生还的憧憬,索福克勒斯的眼里噙着泪水,他的面容夹杂着各种各样复杂的表情,憎恶、哀戚和希望在他的脸上融为一体。他就那样?着大步子朝着当年他们殊死战斗的地方冲去。他并不在乎已经脱离了大队人马的阵型,也不在乎自己的背后已经没有人保护。他激动得甚至没有注意到要抑制一下体内蓬勃奔涌的自然之力。

    索福克勒斯为这片几乎无人涉足的森林带来了奇异的景象。他经过的林子,在他的周围两三百米内的树木都好像莹莹地闪亮了起来。整片林子像是被一阵新雨刚刚洗过,焕然一新。原本分布在树冠不同高度为了食物和空间不断争斗的鸟儿们像是感觉到了索福克勒斯,纷纷接受他的建议,暂时飞离这片土地。各种小兽在地面和枝条上奔跑跳跃,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索福克勒斯身上辐射而出的自然之力太强大了,强大到了一离开身体,这自然之力就将周围的空气激发得发出嗡嗡的轻响。自然之力发出的绿色的光,让索福克勒斯像是个在林中行走的太阳,将整片林子照得纤毫必现。

    一个忍者觉得不好,刚想跳开了跑回去报告情况。一道自然之力的能量流秋毫无犯地穿过了一丛灌木,打在了忍者身上。刚发力跳起的忍者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惨叫着手舞足蹈,随后砰然落地。这个倒霉的忍者依着本能逃遁,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发现了。

    眼含泪水的索福克勒斯此刻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光而已,但周围的一草一木却都清晰无比地在他的脑海里有了投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他,更不用说藏着的大活人了。

    随着一个忍者被一击致命,索福克勒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其他几个忍者或者是其他比较擅长侦查潜伏的修行者的位置投去了一个个绿莹莹的光团。

    落空了。有了心理准备之后,速度不很快的自然之力能量光团没有能击中这些身手敏捷的家伙。最多也就是堪堪擦过。索福克勒斯似乎并不在乎,仍然沿着原先的路线奔跑着。在林子里藏着的那些哨探,被威通着只能一个个展露身形退回去,退到日本本土修行者的大队那边,退入他们好不容易布设而成的魔舞聚灵阵里。

    在索福克勒斯身后拉着颇为可观的距离跟随着他的德鲁伊方面的人们固然是欣喜于索福克勒斯冲在前头势如破竹地摧毁了对方的暗哨。埋设扎林子里的各种法术陷阱。虽然引发了不少,却最多只是在索福克勒斯的衣服上留下了些许焦痕,甚至没有能延缓一下索福克勒斯的步伐。但德鲁伊们在欣喜的同时还有一丝惊讶,索福克勒斯居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他几乎可以一个人改变战局。

    魔舞聚灵阵发散出的气息终于和索福克勒斯身上澎湃的自然之力碰撞在了一起。或许用碰撞并不恰当,在距离阵法还有相当距离的地方,那淡淡的阵法法力波动瞬间就淹没在了自然之力的湍流里。

    以神道教教众为主力的阵法,却仍然呈现着阴冷奇诡的气息。对于在翡翠之梦里沉睡了几十年的索福克勒斯来说,上一次感觉到这种气息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这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刺激了索福克勒斯内心的愤怒。他大吼着喝出咒文。这四周的山川林木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他的盟友,星星点点的自然之力凝聚在空中,仿佛是无数个萤火虫在飞舞。这些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光电飘散在空中,既不向索福克勒斯集中,也并不是随意飞舞,而是随着索福克勒斯的脚步一点一点向前飘着,随着索福克勒斯的步伐,空气中的光点数量越来越多,密度越来越大,当光点与光点碰在了一起,就像是两个种类性质相同的液滴,就那样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一个略略大一些的光点……当索福克勒斯披着满身耀眼的绿光一头撞进日本人布设的阵法的时候,这些大大小小的光点也一同钻了进去。

    索福克勒斯还没有出手,这些大大小小的光点就发挥了威力,一个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光点在日本人整齐的阵法队列里引起了连绵不绝的轰爆。

    伯纳德看到索福克勒斯和对方已经开始正面交战,唯恐单枪匹马的索福克勒斯碰上什么麻烦。但他刚想招呼大家一起加速冲击,孙棣桂拉住了他:“让他打过瘾再说,现在他的状态,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伯纳德明白了孙棣桂的意思。的确,现在索福克勒斯的强大程度是大家几乎不敢想象的,虽然日本人布设的这个阵法威力的确很大,整片林子都阴风飒飒,如同鬼域。但索福克勒斯身上不断涌现的绿光照亮的却仍然是那样大的一片地方,并没有因为进入了阵法而被压制。现在的索福克勒斯情绪激昂,力量充沛,完全不用为他担心,更重要的,则是利用索福克勒斯冲入阵法搅局的这些时间造成更有利的态势,将日本修行者一股而歼。

    伯纳德点了点头,发出了命令。埃兰妮带着几个有飞行形态的德鲁伊变形升空,穆雷和几个速度见长的家伙绕路到对方阵法背后,保莱塔指挥一部分人从左路包抄。而右路则由“猿”吉尔指挥。伯纳德和孙棣桂则带着一部分人继续在中路稳步推进。要说大规模作战,乃至于参与数万人规模的决战,德鲁伊们可要比窝在岛上的日本修行者在行得多。

    伯纳德对于这样的阵容并不满意,因苏拉因为美国方面的事情耽搁了没有来,左林受伤。爱弥尔要照料左林,古斯塔夫和“北极熊”波波夫在布置让德鲁伊和侍从们能安然撤离日本的一些关节,而维希尼克要镇守总部,虽然这一次召集来的德鲁伊和侍从数量庞大,但能够胜任指挥责任,能够给予伙伴们有力支援的强力角色,数量还是稀少了些。

    几路德鲁伊一分散开来,加上空中飞行着的德鲁伊,躲藏在林子里的一些不习惯阵术决战的修行忍道的日本人顿时无所遁形。他们只能选择,跳出来作战还是退回到阵法里。但眼下的局面,两者似乎都不安全。一个人杀入阵内的索福克勒斯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被迅速扑杀,而是将整个阵法搅得一团糟糕。

    就在这些人犹豫的瞬间,已经有几个分布在外围的忍者被拔除。这是战场,德鲁伊们没有心思玩什么单挑的把戏。一旦出手就是整个分队里大家一起上,对于日本人叫嚣着什么要单挑的话,大家非常一致地无视了。自己人多的时候就围杀德鲁伊,人少的时候倒是喊着要单挑,这叫什么人品?

    几路德鲁伊还没有到位,魔舞聚灵阵就发生了变化。

    索福克勒斯的打法太豪放了,他以连绵不绝的自然之力光团轰击着阵法,冲进阵法中心的他几乎向每一个日本人都扔了一束光团,仿佛他身体内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他吟唱的咒文更像是一则战歌,雄浑豪放,直冲云霄。从他身上涌现出来的自然之力居然将他周围的一小片土地变为了自然之力浓度超高的环境,那些在日本人的指挥下朝他攻击的幽魂撞入这片空间立刻就烟消云散,连一点渣都留不下来。索福克勒斯的手里出现了完全由光凝聚而成的双手大剑,他的背后浮现出了完全由自然之力实体化形成的羽翼,他此刻的形象,就像是一个自然属性的天使,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短短几分钟,这个被龟仓雄策寄予厚望的阵法就因为死伤惨重,残存的人不足以运行阵法而溃散了。阳光重新穿透了树梢射到了地面,荡涤着刚才阵法所凝聚起来的阴毒气息,原先勉力运行着阵法的日本修行者们一见阵法溃散,纷纷召唤出了式神,取出用得更熟练的法宝,召唤出了各自豢养的灵兽,喧闹地战斗了起来……而这些人的力量对于此刻可能发挥着120%乃至更大实力的亢奋的索福克勒斯来说,无异于飞蛾扑火。

    龟仓雄策在远处的高峰上,身边聚集着几个没有参加阵法的修行者,还有几个军官,几个情报人员。他此刻已经非常明确了,这一次,德鲁伊们是势在必得,而且他们的确有这个实力。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抵抗,而是如何为日本修行者保留尽可能多的骨血。

    “通知第二线的布阵者们,撤退吧。从后面那条山谷里的小道撤退。宫崎大佐,请您派人接应他们。”龟仓雄策沉痛地说,“小山中尉,麻烦你给我接通首相的电话。”

    158.军队

    听了龟仓雄策的报告,首相沉默了很久之后问:“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动用特别权限调动自卫队来围剿德鲁伊吗?”

    龟仓雄策并没有预料到首相将话挑得这样明了,他只好说:“我也是个修行者,这样的要求我不会提出。但是,假如让这些德鲁伊还能够安全离开,日本的国际威望何在,我们想要的国际地位,想要的强力形象,不就全部泡汤了吗?无论是不是动用军队,这一次,日本修行界的名声已经完全毁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还请首相大人决断吧。”

    龟仓雄策虽然是个强力的鼓动者,但对于他召集的这些修行者们的巨大伤亡,仍然是非常痛心的。但德鲁伊并没有步步紧逼,将魔舞聚灵阵内的360人和在周围潜伏哨探的30多名忍者全歼之后,德鲁伊们并没有追击那些从边上小路匆忙撤退的修行者。而是占据了庙宇,捣毁了以前修行者们留下的祭奠当年围困德鲁伊而死的那些前辈的痕迹,随后,就发散人手,在周围布防,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想要攻破这个以千余修行者们血祭而成的邪恶阵法。

    几乎就是索福克勒斯一个人,就将整个魔舞聚灵阵捣毁了。但当索福克勒斯从激越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之后却也有些后怕,刚才他发挥的至少是120%的能力,但是,正是由于他的实力太过于强横,这多出来的20%也就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大捆稻草。索福克勒斯连声向伯纳德和孙棣桂道歉,说他刚才鲁莽了。但大家都只是笑笑,拍拍他的肩。索福克勒斯的真实年龄相当不小,但现在的他,心态上却仍然是当年那个30岁不到的血气方刚的青年德鲁伊。当着伯纳德和孙棣桂这样资历深厚的德鲁伊的面,他非常虚心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嗯……喝口水,等一下要破阵,咒文长得我受不了。而且现在也只有你能领衔这个超强的咒术了,别为了道歉把口水用干了。”孙棣桂随手抛给索福克勒斯一罐红茶,淡淡地说。

    在他们面前的,是更为凶险的阵法,一个已经运转了许多年的邪恶的阵法。在庙宇之外一公里的地方,差不多就算是阵法的作用范围了。和这个阵法比较起来,刚才的那个什么魔舞聚灵阵简直是个笑话。

    虽然魔舞聚灵阵挂着“魔舞”“聚灵”两个看似煊赫的名称组合,但实际上也就是聚集灵气提供给幽魂进行攻击的阵法。威力虽然不小,但由于缺乏血舍利这样级别的法宝来纯化和激活能量,毕竟是弱了一筹。原本准备在第二线放出的3项法宝来辅助运转的云灵破山阵。由于实力相差太远,恐怕也无法给德鲁伊造成什么麻烦。龟仓雄策撤除阵法,要求军方介入的想法,在这个层面上来说,是正确的。

    但是面前的阵法却不同。不管它当年叫什么,那么多年的运转,阵法本身已经和周围的山川地理融为一体,从地面蒸腾而起的不是水汽,而是淡淡的血雾,空中飘散着的一缕缕尘云,都是怨灵和破碎的灵魂聚结而成。在怨灵和阴气的洗练下,原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虽然顽强地活了下来,但却被改变成了另一种物种。积聚在它们体内的负面情绪被数百倍地放大,斗争和争夺成为了它们生活的主题,血腥杀戮比比皆是。像诸如长着獠牙体长一米的松鼠,双头毒蛇,三眼林鹫等等奇异而凶横的动物充斥着这片土地。离开了和地面纠结在一起的戾气的滋养,它们是无法存活的,于是这一小方土地就构成了一个特殊的魔幻的邪恶领域。成就了一种独特的生态。甚至于那些树木,也因为在阴毒的气息中浸润太久而发生了变化,树皮变成了铅灰色,原本自然的斑驳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图纹,仿佛每一棵树都化身为一根标绘着法术的图腾柱。

    法阵已经变成如此模样,让大家有些心寒。按照简单的说法,这就是被诅咒被遗弃,被邪恶沾染的土地。在欧洲,当年教廷攻破特兰斯瓦尼亚城堡的时候,就曾经在类似的环境里损失惨重。而现在,不仅仅是这片土地,在这被阵法的力量感染了的土地上,还有几个源源不断散发着邪恶能量推动着阵法不断运转的节点。

    “索福克勒斯,大回春术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至少留下3成的实力准备应付之后的战斗。”孙棣桂绕着占地广大的阵法跑了一圈,仔细研究了阵法的排布之后嘱咐索福克勒斯。阵法并不是没有破绽,西南面的阵法节点似乎就有松动的迹象。于是,他们就选定了这里作为突破口。

    索福克勒斯看了看远处。虽然第二线的阵法撤离了,但日本修行者们仍然在相当遥远的一个山峰顶端注意着这里的情况,以现在日本修行者们的实力,对德鲁伊根本造不成威胁,但就怕他们在破阵的时候出来捣乱。索福克勒斯以为孙棣桂指的是这样的情况,点了点头。

    孙棣桂架起了逐魂权杖,站在了距离阵法威力范围不到100米的地方。而索福克勒斯就在他的身后。穆雷,保莱塔等几个近战系的德鲁伊卫护在孙棣桂和索福克勒斯身前,另外还有几个德鲁伊,包括“松树”安文,在一定距离外来给予两人支持,也要防备那些已经退开了的日本修行者的反扑。他们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打开这个阵法的缺口。

    大回春术是用来一定的自然之力注入机体,让机体焕发本源活力的法术。这是一种通常来说用于治疗轻伤的法术,但用在这里,将那一棵棵树木的本心唤醒,让它们重新成为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样子,也就破坏了阵法和地理的结合,基本上,效果等同于泼洒圣水来净化这片土地了。说到圣水,孙棣桂事先很是准备了一些,但却无力净化那么大一片土地,最多也就是最后接近阵法节点的时候用于最后阶段的冲锋。只要破坏了一个阵法节点,即使不能让整个阵法溃散,也至少是在一个方向上破坏了阵法的体系,再用其他方法突入阵法核心,营救出那些德鲁伊就算不得太难。

    让孙棣桂手持逐魂权杖站在前面抵挡住所有的阵法攻击并不是伯纳德最赞同的情况,孙棣桂现在大概恢复了6到7战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最佳状态。但唯有他能够自由使用萨满教的法术,将灵魂攻击豁免这个逐魂权杖的特性延伸到他想要庇护的人身上。只有这样,索福克勒斯才能专心施展大回春术来净化如此广大的一片山林,而站在他们身前的几人才能专心地狙杀那些被魔化了的动物,一点点地向前推进。

    伯纳德给索福克勒斯和孙棣桂各加持了一个激活术之后,他们的破阵行动开始了。随着索福克勒斯雄浑有力的吟唱响起,一圈圈几乎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像是潮水一般向着阵法涌去。如果不是孙棣桂提醒要稍微保留一些,威力全开的索福克勒斯可能会有更为强悍的表现。自然之力像是洁净的水流,冲刷而过,沾染了煞气的树木接触到了这自然之力的潮涌飒飒作响,颤抖不已,但和自然之力接触过的地方却慢慢转化成了原来正常的树皮的样子。一棵,两棵直到一小片林子。大回春术在其他德鲁伊手里或许是轻风细雨,润物无声的咒术,但到了索福克勒斯手里,平添了几分威势。此刻的索福克勒斯,像是一个自然的君王,谴责着这些被邪恶诱惑,背叛变节的子民,却又赐予它们宽恕,赐予他们重新生活的机会和力量。

    一只魔化了的巨型松鼠跳了出来,被保莱塔一刀绞碎。相比于只能在原地接受自然之力洗礼的植物,这些动物有着充分的自由。魔化了的动物似乎对于恢复原来的形态没有什么兴趣,从颇有体积的魔化狼,和魔化狐狸一直到相比之下体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行军蚁,这些动物们逆着自然之力的湍流向着德鲁伊们发起了攻击。

    “穿山甲”杰拉德和“蛙”雷斯立刻变形补充了上来,以他们特有的能力来对付那些昆虫。而保莱塔和穆雷也变形了,这样能够以更迅捷的动作更有力的挥击和撕咬来保证孙棣桂和索福克勒斯不受到直接的攻击。而孙棣桂则充分展示了一个资深德鲁伊和治疗者的老练手法,几乎是同时,周围每个人身上笼上了一个灵甲术,和一个萨满法术死灵驱逐术。逐魂权杖似乎也感受到了邪恶的气息和灵魂呼号的声音,虽然山林间没有风,却仍然张开了大蠹,猎猎作响。一丝一缕的细碎的灵魂,被逐魂权杖拘役,吸收,转化为纯正的魂能之力传导给了孙棣桂。

    虽然称不上势如破竹,但至少德鲁伊们破阵的第一步走得极为成功和坚实。

    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四架武装直升机朝着这边飞来。而原本退到山谷背后的日本修行者们,似乎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日本的修行者们居然要求军队介入?这胆子可不小。伯纳德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仍然在专心破阵的那些人,拿出手机发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消息,给两个不同地方的人。

    159.双重威胁

    收到短消息的时候,古斯塔夫正在银座街头的一个咖啡馆里,瞪大了眼睛在随身的mp4上看电影,一边在努力嘬着一杯粉红色的草莓口味的奶昔。他已经在这个座位上坐了快6个小时,前后喝了20多杯奶昔了。店里的服务员和老板,还有一些顾客都惊讶于他居然有那么大的肚量,能这样还不去上厕所,甚至还要想,为什么他这样喝奶昔居然还没拉肚子。

    古斯塔夫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咧着嘴无奈地笑了笑,就买单离开了。不到20分钟,他就来到市区里闹中取静的一片别墅区,潜入了一个庭院。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哪怕不使用德鲁伊的能力,这种潜入也像是用左手摸一下右边的耳朵那么容易。这一家人这个时候居然都在家,古斯塔夫熟练地连续呵出几口气,将这一家三口都放倒了。自然,这绝不是因为他口气腥臭将这几个人薰倒,而是他作为“蛇”,独门的麻醉型毒药的功能,相比于将这些毒药弄进气雾剂罐子,古斯塔夫更喜欢用部分变形术在喉部弄出一个腺体来存放和喷射这些毒药。

    在这家人的男主人口袋里取出手机,古斯塔夫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即拨通。

    首相的随身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个手机一向是只对少数几个人开放,其他号码拔叫,都会被转移到一个不相关的机构的总机上。

    看了看来电的号码,首相接通了电话:“毛西毛西,小仓君,你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首相大人,您的小仓君现在恐怕没办法跟你聊天了。我是个德鲁伊,恰巧不在你准备出动军队围剿的那个地方的德鲁伊。”古斯塔夫大大咧咧地说,“你把自卫队撤回基地,怎么样?”

    “你不能用小仓君的生命交易这样的事情!”首相气愤地说。小仓平照是个大学讲师,也是他女儿的家庭教师,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很普通的人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允许通话的清单里,毕竟自己女儿的学业对于他这个父亲来说是很重要的。但要用小仓平照来要挟他,这打算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家伙没这个能量。加上他一家人也不行。我只是借他电话用用而已。不然现在还真的没什么方法可以和你聊聊。我的价码可不是这一家人,而是东京市数量不明的市民。或许,应该让你先看看效果再说?”古斯塔夫平淡的语调让首相一阵慌乱,难道对方真的已经布置了能够影响很多平民的手段吗?

    “你不要乱来,”首相在电话里吼道。

    “没什么。你派个人到银座去看看。嗯,我弄了个小把戏,时间是100秒后。”古斯塔夫说着就挂上了电话。此刻,他已经优哉游哉地拿着小仓平照的电话在街头晃荡了,他可没有愚蠢到等着对方派人来抓自己。虽然来个个把警察和特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多少也算是个麻烦。

    首相就近联络了几个人去银座,准确地在100秒后,银座一下子从繁忙的都市中心变成了诡异安静的领域。街上拥挤着的人群忽地一下子一起昏迷,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隔着一条街道看到银座发生如此诡异情况的人们有的被吓住了,有的在一愣之后冲进了银座,从地上躺倒着的人身上寻找钱包,扒拉下手表和其他值钱的东西,看着那安静得如同鬼域却又灯火辉煌的店辅,不少人开始砸抢了起来。甚至于更过分的,则是一些猥琐的男子对一些昏迷中的女性上下其手,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朝着街边的小巷里拖人。

    东京的警力调度还算迅速,不到20分钟,大批警察就封锁了这一地区,防暴警察手持玻璃钢的盾牌和警棍进入银座弹压那些乘乱捣乱的人。而迅速赶来的医生做出的判断更让人心惊: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似乎除了失去意识,这些倒下的人都很正常。这可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让几百人发生一次食物中毒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更何况是拥挤在银座的几万人同时昏迷?光是此事结束后各种抢劫,盗窃,有伤风化,性骚扰等等的诉讼,就足够折腾上好久。

    首相意识到,这个打电话来要挟的人,必然是早有准备。能够让几万人在同一时间昏迷,自然有办法造成更大规模伤亡。自卫队的地面部队正在向预定区域开进,武装直升机分队已经几次来询问要不要先期开火。首相马上命令直升机分队:“保持监视,不准开火!绝不准开火!”

    古斯塔夫的电话又打来了,看到小仓平照的号码,首相平静了一下心绪之后接通了电话。

    “看到了没有?很壮观吧?可惜我不能在现场看。首相阁下,现在你愿意考虑我的提议了吗?”古斯塔夫说。

    “我怎么能纵容一帮外国人在我国犯罪,然后毫发无损地离开。”首相的语气有些色厉内荏了。

    “修行界的事情,和法律有什么关系。不过和你解释这个也没用。我的要求很简单,军队回基地呆着,等我们这边办完了事情,撤出了日本,我会通知你的。顺便告诉你怎么去拆掉我布下的那些机关。”古斯塔夫的语气赶发强硬。能够这样居高临下地训斥一国首脑实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这是讹诈。”首相气愤地吼道。

    “是又怎么样。银座我弄的是给你做演示的东西而已,不要等我发动涩谷,发动地铁里的机关,那就来不及了。顺便告诉你,不光是东京,在京都,大阪都有这些东西。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就凭你们自卫队,想要全歼德鲁伊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做到,我这些东西弄死一百来万日本人……而且我还在外面活动,想杀多少人还在我的掌握里,这笔生意也不算亏。我懒得和你多说,你自己考虑吧。反正只要自卫队敢射出一颗子弹,我就要100万日本人的命。至于你让那些废物修行者来送死,那无所谓。”古斯塔夫说完就挂了电话,随手将电话扔进路边的一条水沟里。这番恐吓,他相信是足够了,他并不是虚声恫吓,那首相也绝不敢以为他是虚声恫吓。

    首相呆坐着,随即他跳了起来,连忙联络各国首脑,想要通过其他国家来给德鲁伊施加压力,尤其是英国。德鲁伊议会总部在苏格兰,在首相想来,国家机器对于德鲁伊们多少有些作用。但没想到的是,当听说是日本方面首先出动军队,有过近距离威慑性接触,各国首脑纷纷表示无能为力。至于英国方面,则根本懒得处理日本方面的要求。爱好自然的德鲁伊这些年来在世界各地发挥的正面作用,远不是这个永远没机会出德鲁伊的岛国首相能够想象的。

    就在首相惊怒交加的时候,又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首相愣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突破专为他服务的交换机打来这个电话呢?

    电话里响起的是一个很粗犷的声音:“你好,首相阁下,我是个德鲁伊!”

    “好了!不用再打来了!我接受你的条件。你把那些机关撤除吧。”首相无力地吼道。

    “咦?”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奇怪,“已经有人搞定你了?那好,没事了。”

    首相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一个什么表情,德鲁伊们的后招居然还带备份?

    “反正接通了,我就通知你吧。前一阵,我看了个日本电影,叫《日本沉没》。觉得里面对地幔结构进行核爆破的想法实在是很有创意。我原来也当过兵,蛮喜欢摆弄这些威力强大的东西的,同时,我也很喜欢搞一些小发明小试验什么的。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俄罗斯人?……您应该知道,自从苏联解体,以前我们这些当兵的日子不好过。很多武器外流了。其实,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希望的。我们毕竟也有军人的尊严,可我们也需要面包,需要黄油,需要伏特加……可还真别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想搞点什么东西玩玩也不难。说到核弹头,还真他妈的便宜啊。我一下子就买了6颗。要通过欧洲运到美国什么的地方,那还是蛮难的,不是我这种大老粗能搞定的事情,不过穿越西伯利亚,送上渔船还是很轻松。前几天,我开船把核弹扔进海里了,当然是装好了引爆装置的。现在这些核弹都在水深2000米到4000米不等的海底躺着。我按下开关,大概会爆一下。您知道,放仓库年限长了,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不可靠。既然已经有人和你谈好了条件,我就把那些核弹入水的位置告诉你,至于具体掉那里了,有没有被洋流冲走,那个我就不知道了。回头我会把遥控引爆器找个快递公司给你送去。没问题吧?那就这样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打来电话的是“北极熊”波波夫,长年在西伯利亚苦修的波波夫碰上有聊天的机会总是显得特别热情特别絮叼,而这次居然能够完整说完一番话没有被打断,实在是让波波夫觉得,这个首相也不是一无可取。

    而首相,则呆坐在沙发上。几秒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个短消息,里面是6个经纬度坐标。首相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保密线路电话,命令道:“命令自卫队吴方面队所有部队回基地待命。全国范围内不得有任何激怒德鲁伊的行为。”

    160.重聚

    无论多么不甘心,龟仓雄策还是默默接受了日本修行界全面败退,而自卫队被严令不得挑衅的事实。差不多,这就是日本作为一个国家面对德鲁伊议会这样一个异能团体能够碰到的最恶劣的局面了。当龟仓雄策得知德鲁伊居然有两组人马以极为严厉的手段逼迫着首相不得不命令撤回自卫队,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以东京市上百万人的生命为威胁或者索性以整个日本列岛的安全为威胁,这需要什么样的活动能力,什么样的自由度,又需要如何宽宏大度的领袖,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会被允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在发生这一切的同时,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着的破阵队伍已经步步为营地突入到距离阵法节点不足100米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有逐魂权杖为大家抵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如果不是索福克勒斯仿佛不会衰竭的自然之力,绝不会有那么快的进展。

    索福克勒斯开始的时候还始终惦记着孙棣桂的提醒,稍微留着一把力气,但随着进入阵法越来越深,日本修行者们的身影已经被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越来越复杂的阵法,越来越频繁和强大的攻击力度,越来越繁复奇诡的攻击手段,还有林中的动物对他们源源不绝仿佛自杀般的攻击都让索福克勒斯不能再留手了。于是,大家忽然发现,索福克勒斯如果不是刚才留手至少一半,那他就是那种力量全开和留一手的表现相差绝大的品种。

    孙棣桂用逐魂权杖指着肉眼可见的阵法节点。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外面缠绕着厚厚的黑色藤蔓。一道银蓝色的闪电随着孙棣桂垂下了逐魂权杖杖头落在了石碑上。缠绕在石碑上的藤蔓燃烧了起来,从石碑上剥落了下来。看清了石碑的内容。孙棣柱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当年布设阵法的家伙居然有这种手笔,居然将一个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的墓迁来了这里。“横山十兵卫”不知道算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既然能够以他的墓为核心布设这个阵法,想必不会很差。

    “小心,估计是僵尸。”孙棣桂连忙提醒大家。孙棣桂并不太担心僵尸这类的东西,无论东方还是西方,这类亡灵生物都有很明显的弱点。现在无论如何还是白天,虽然在这阴森森的阵法里可能阳光之类对僵尸的影响不会非常大,但多少也是有作用的。

    将蓄有僵尸的坟墓迁来此处也并不难理解。当年那么多日本修行者为了阵法而死,但死只是一部分。对于绝大部分修行者来说,门派续存相比于个人存亡要重要得多,而为了阵法舍得付出生命的家伙不见得愿意拿出足够量级的法宝来加强阵法。

    就在孙棣桂话音刚落,石碑就碎裂开来,地面的土堆被拱开,一个披着黑漆漆的破烂铠甲的武士形状的僵尸从墓中爬了出来。僵尸身上发散着腐臭的气息。两个烂得极为干净的眼眶里点亮的是两点鬼火般的幽深光芒。

    孙棣桂没太将这类僵尸放在心上。生前戾气再深重的家伙,死后要成为如何强大的僵尸也要看后天的条件,山川地理,阴阳五行,风水等等都有解释这类学问的内容。甚至于在埋葬下去之后什么时候是不是出现了特异的天象等等,也都有可能影响一个僵尸的强大与否。这种可以被迁移,可以被用作阵法节点的僵尸,要说戾气大概是很深重的,但要说威力,则未必如何。

    孙棣桂从随身的皮囊里掏出两瓶圣水,拧开了瓶盖扔向僵尸。孙棣桂自己制作的圣水可没有左林让成迟带来的那罐圣水那样包装精美,装在农夫山泉的简陋的塑料瓶里,反正圣水是一样起作用的。圣水瓶子旋转着泼洒开点点滴滴的圣水,接触到地面居然像是硫酸一样哧哧作响,腐蚀着地面,冒出袅袅白烟来。僵尸的叮叮咣咣地朝着德鲁伊们冲来,手里提着一长一短两柄刀,“横山十兵卫”闪过了一个圣水瓶子,而另一个圣水瓶子则准确砸在脑袋上。原被腐烂焦黑的脑袋顿时烟气升腾,横山十兵卫发出极为尖利可怖的啸声,痛苦万状。

    保莱塔和穆雷刚想冲上去,孙棣桂立刻喝止:“不要靠近,交给我。尸毒无解的。”

    尸毒并不是真的无解,只是这个时候孙棣桂没有趁手的药物和道具什么的东西,万一保莱塔和穆雷染上尸毒,麻烦事情一堆。孙棣桂连续抛出几个咒术,地上的藤蔓将僵尸的行动限制住了,虽然僵尸以巨大的力量连续挣断了几根藤蔓,一直冲到了距离孙棣桂不到20米的地方,但此刻僵尸身上已经缠绕了不下20根粗细不等的藤条,彻底超越了这基本上只有物理攻击的僵尸的力量极限了。藤条将僵尸在地上捆成了一个大字形,孙棣桂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绑成的十字架扔在僵尸身上,又取出了一瓶圣水,浇了上去。孙棣桂以拉丁文念咏着很长的一段圣经,淡淡的圣光出他背后穿透树林照耀了下来,直接投射在僵尸身上。

    这个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的僵尸,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被“净化”掉了。

    僵尸被消灭,周围的阴气立刻开始消退。虽然阵法的另外三个节点涌来的力量源源不绝,但索福克勒斯已经乘着僵尸倒下的那一瞬间全力张开了自然之力,将周围的空间巩固了下来,重新洁净成正常的森林。在法力与法力的对抗中,距离是相当重要的变量,当索福克勒斯以无比强横的自然之力将自己的大回春术的成果固定了下来,还在渐渐向外拓展的时候,其他三个节点对于这里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积郁着的阴气被阳光荡涤一空,当空气中徘徊着的阴魂和幽灵被逐魂权杖吸收了个干净,他们终于可以透过看清楚阵法正中心被压制着包围着的那株凝结着数位德鲁伊生命的参天巨树。

    或许是由于感受到了一个方向的压力为之一空,巨树的枝条发出嘎拉拉的声音,向这边探出了一些,也让大家看得更清楚这巨树的样貌。巨树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别样的坚韧,从树干到每一根枝条都是由三束树枝缠绕成一个螺旋形。每一片叶子都是大小完全一致的长圆形,反射着绿油油的金属光泽。朝着巨树走进,巨树的枝条嘎拉拉地垂下了一条,从他们上方几米的地方伸过。或许是感觉到了亲切的熟悉的自然之力的波动,巨树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展开防御,就那样静静地矗立着。

    孙棣桂和索福克勒斯带头,一直走到了树冠的中心。树干的所在。在6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底部,在一个自然生成的节疤底下的凹陷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三小堆石头,石堆顶端,则放着一块稍稍大一些的白色石头,上面刻着姓名和职位:“删树”比卢普斯,“马”皮尔斯,“猫”迈克尔……墼厚长者“杉树”比卢普斯给过很多人指点和帮助。“马”皮尔斯除了是个能力深湛的德鲁伊,也是一个著名的风景摄影家,而“猫”迈克尔,这个美国人前后以6个身份在美国陆军里混了差不多40年,和孙棣桂还曾经在缅甸见过一面。

    “其他人呢?”孙棣桂有些自责,他并不认为当年自己不愿意来日本的选择是错误的,但他的确不应该隐居几十年。但他毕竟已经有着奔200的年龄,生生死死的变迁。看着一个个好友的逝去已经将他的心磨砺得足够坚强,他迅速从伤感中恢复。稍稍一转念,孙棣桂开始咏唱起了典歌。

    作为德鲁伊学习通用德鲁伊语和咒术德鲁伊语的识字教材,作为修炼自然之力的基础,作为加强自身精神修炼的第一个台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德鲁伊没有学习过典歌。当成长为实力精深的德鲁伊之后,大家闲暇下来,弥散在脑海里的旋律还是典歌。当典歌的淡淡的、忧郁的调子响起,当孙棣桂苍凉的声音将史诗一般的歌曲播散在整个空间里,变化在悄悄发生。

    巨树仿佛有些欣喜,枝条吱吱嘎嘎的摇曳着,一些堆积在树枝上的灰土簌簌地掉落了下来。更难以想象的是,还有一个鸟窝,一只云雀喳喳嚷了几声,随即跳到了孙棣桂的肩膀上冲着孙棣桂的耳朵叫开了,仿佛在抱怨他们的到来搅扰了它的生活。隐藏在巨树的各个角落里的小兽,小鸟纷纷站上枝头,看着这些数十年来第一批的客人,看着这些身上有着亲近的气息的家伙。

    保莱塔双手将云雀笼住,轻轻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当他抬头看着仿佛是一个绿色苍穹一般的树冠,他看到了几个形状奇特的巨大的茧,从繁茂的枝叶中被推了出来。

    茧外面的丝,居然是自然之力实体化而成的,而现在,又一线一线地闪着微弱的绿光,消融在了空气里。

    一共有7个茧,7个德鲁伊还活着。这个数字远比他们所有人预料的更为乐观,也多少让孙棣桂松了一口气。冬眠术将这些德鲁伊的青春和能力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来,他们虽然几乎耗尽了自己体内的自然之力,那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机会补充,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羊”夏绿蒂,“狐”卡迪亚,“杨树”汉莎,“鸽子”拉易,“水母”泽贝尔,“狼”斯金,“常春藤”莫妮卡……他们终于从几十年的噩梦中醒来了。他们的容颜,几乎仍然固定在当年的样子,他们的眼神里有一丝欣慰,一丝庆幸,却仍然是温和平淡。

    “你们终于来了……”首先醒来的莫妮卡在穆雷的搀扶下靠着树干坐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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