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手臂肌肉里,鲜血被挤出,顺着右手手臂流下,在手肘处汇成血线流下……

    剧烈的疼痛使得方遗骨指节发软,但他不能停止五指嵌入,停下便是永不停息的,仿佛骨髓被羽毛搔过的痒,就是痒,令人无法忍受。

    他喘了两口粗气,蓦然咬紧牙关,十指发力向外扯,“呲”连皮带肉的一块,被他生生撕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两眼发白,但那搔痒却停止了。他失力倒在祭台上,他不停地喘气,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欧阳渡看着这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张了张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眼睁睁看着那金色的蛊王从方遗骨手中的肉块中掉出,落到手臂的伤口上,抖抖触须,一翻身又钻了进去,转眼没入了红色的碎肉中。

    已经快陷入昏迷的方遗骨一个抽搐,像从水中跃出的鱼一般尽力用身体撞击地板,喉咙里发出哭喊一般沙哑而绝望的□□。

    “又……又来了……好痒啊!……呜,好痒啊啊啊啊!”

    欧阳渡跪爬过去,将方遗骨禁锢在自己怀里,“遗骨,遗骨……”苍白的嘴唇贴上他的耳朵,“跟我念,跟我念。”一段蛊咒传入方遗骨耳中。

    方遗骨双手攥紧,掌心溢出血水,嘴唇翁动,断断续续的用带着哭腔的嗓子跟着那个声音念咒。

    身体里的东西仿佛平静了,他停下,便又是一阵痒,他一个鲤鱼打挺,男人却死死将他按住,柔软的唇贴着他耳朵,“别停,别停。念,念啊!”

    方遗骨已经快没意识,只能无力的跟着那个声音念咒,并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停,不要停,念,一直念

    “少主,蛊宫已灭,您撤吧。”王嘉跪下请命,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欧阳看也不看他,冷道:“他若死了,我就给他陪葬!”

    王嘉一愣,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本不该找这个少年来替代少主。但还有谁能替代少主呢?

    还有谁可以?有的!

    他自己,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呢?他怕死……

    可如今这局面,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少主却不愿离去,他……还不如死了。

    “属下抗命,自知死罪。此番若能脱困,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没人理他。

    王嘉沉默半响,缓缓走开。

    祭台中央是不见血的战争,祭台四周是稍有不慎便会丢失性命的顽抗。

    每隔一阵便有人倒下,防护墙便会缩小一寸。活下来的都是欧阳渡的伏子,因为洒了药粉,虫子们几乎不近身,但蛊王离体后,这些虫子便悍不畏死的涌来,药粉也没用了,只能单靠蛊咒抵挡。

    但他们所能控制的蛊虫不过杯水车薪,虫潮仿佛不知疲倦,攻势没有止境。

    每当有一人失力,虫潮便朝他涌去,不过片刻便只剩一具白骨。

    死的人太多了,他们都怀疑着自己是否能瞧见明日的朝阳。

    见到了也没用吧,虫子不是僵尸,不怕阳光。

    绝望……

    “大家打起精神,只要方少侠压制住蛊王,毒虫便散了。”说话的是王嘉,他吼得很大声,仿佛完全不知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王嘉因停止念咒,蛊虫疯狂的涌向他,将他拖入虫潮……

    用生命去换取那微末的希望。

    活着的人被这句重新激起斗志,是啊,他们还有希望。

    而这微末渺茫的希望,在绝望中却是无限大的。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人,也决不能放弃啊。

    防护圈再一次缩小。

    十三人!

    十二人!

    ……

    九人!

    当只剩九人时,一只蛊虫从防护圈一处漏洞爬了进去,爬上红色衣摆……

    一只手将它抓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捏死。黑衣人看着那红色的背影,嘴唇张了张,无声的呼唤着。

    若当时还有人旁观,那一定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九人围城的圈子,围着两个。还有一个人,被一把玄色长剑钉在地板上。他半身在圈子里,半身在圈子外。他的下半身已经被虫子咬得只剩白骨,但他上半身完好无损,他抬起手,向向红衣人招啊,招啊,却始终没得到应答。

    他眼底闪过迷茫,闪过怨怼,但最终都化为了痴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捏死了会伤害那人的虫子,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去唤那人的名字——萨尔!

    萨尔,萨尔。你看看他啊!

    但萨尔早死了,死在了一个午后,被这人亲手杀死。

    那时萨尔的眼神,也像他如今这般,闪过迷茫,闪过怨怼,但在闭眼的那一刻都化为心甘情愿。

    而他那时的表情却又像极了如今的红衣人,全心全意的关注着自己在乎的人,至始至终连余光都不曾分与将死之人。

    多嘲讽啊。

    方遗骨睁大眼,看着人圈越来越小,站立的人群都快挡住天上的月亮了。

    欧阳渡死死抱着他,念咒晦涩的蛊咒,他本该跟着念的。

    但他没力气了,那钻心蚀骨的感觉让人绝望,死了就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吧。

    “欧阳、渡,难受……死,杀了我。”他开口,语调因绵绵不绝的痛苦而断续。

    欧阳渡眼里闪过恐惧,他语无伦次道:“不,不准死。方遗骨,你不能死!你还没报杀父之仇,你努力练剑,不就是为报仇吗?”

    父仇?他连仇人都不知道。

    “你不能放弃,我告诉你,杀你父亲的人是……”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方遗骨神智涣散,一阵抽搐。等再次凝神,那名字已散入风中。

    那一刻,方遗骨突然不想知道了,其实父仇也没那么重要。他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太累了。

    欧阳渡在他耳畔咆哮:“方遗骨,你要报仇,你不能死!”

    “不……不报了。”声音很小,气息微弱,“你快走吧。”

    欧阳渡惊愕,不安顷刻放大,“遗骨……”

    方遗骨缓缓闭上眼,耳畔传来呜咽声,他……哭了?

    在看一眼吧,就再看一眼,黄泉路上留个想念。

    他睁开眼,入眼却是一只爬虫,正盘踞欧阳渡肩头,扭转身子,朝□□在外的颈部爬去。

    方遗骨瞳孔收缩,“滚开!”没用。

    不知何时人圈已经溃败,虫潮如决堤之水迅速漫上。

    方遗骨在那一刹那,仿佛感受到什么,他启唇,念出那段蛊咒。

    他可以死,但欧阳渡不可以。如今只有他可以就他了。

    蛊王感知到压制,在他身体里剧烈的挣扎,撕咬一般细碎的疼痛迅速变成撕裂般的疼。

    方遗骨强忍剧痛,念咒。

    眼睛死死盯着即钻入欧阳渡体内的虫子,在脑中下令:“滚开。”

    虫子仿佛听懂了,他停止脚,踌躇。盘桓两三圈后,开始退回。

    随后,虫潮开始撤退。

    身体里的疼痛慢慢消退,蛊王终于被压制,陷入了沉睡。

    方遗骨抬手,轻轻搭在欧阳渡肩头,“我保护了你。”

    欧阳渡僵住,良久才怔怔点头,方遗骨满意地合上了眼。

    欧阳渡没有九死一生地狂喜,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人间炼狱。

    祭台边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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