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墙边的电视,可晨间新闻的跑马灯不断闪过,一个字都没进到眼里。

    身边的女性护理人员把纱布从孩子眼上移开,坐在床缘的人儿刚开始似乎有些不能适应光线。表情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旁的护理师放柔了声调,弯下腰语气轻快地告知。

    「下午医师会再过来哦。眼睛现在觉得怎么样?」

    小九好不容易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不远处的厉禹却也默默地把视线投过来。小九的右眼瞇成一条缝隙,正常的左眼先是看向护理人员、又再转向另一人。

    毫无血色的唇嚅动了下,垂下眼,接着才吐出细微的声音。

    「看不到了。」

    厉禹垂落于椅子边的手晃了晃,没有任何表示。护理人员愣了一下,也只是低声安慰。

    「晚点再给医师看看,也许还有办法。」

    小九没响应,但心下大概很清楚,那只是不负责任的安慰罢了。他看着护理师转身离开,身影终于消失在病房内。

    把头转了回来,明明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厉禹,他却只是看向自己搁在膝上的双手。

    眼里浮出一层水雾,迅速地凝结。隔窗的雨声之中,泪珠一颗、两颗地落下。

    此时的哭泣造成了右眼的疼痛,因此小九捂住受伤眼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知是否因为如此,他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平静……也难怪,谁叫他一哭就疼。

    门外的走廊传来渐渐行远的脚步声,衬得病房内更加安静。厉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无法说。孩子无声落泪,窣窣的泪水滴落到手背上,形成的水珠沿着皮肤滚落。

    到底为什么忽然便出现了那样的伤口?或许小九也不停地想着这样的问题。从初步的清创到现在,他什么也没问,是太过害怕听到结果、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发生吗?厉禹无从得知。

    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小九昨日和他吼出的事,都还没能理出头绪。

    「唔呜。」

    小九抹了抹泪,不自觉地抿紧唇、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他用手掌盖住自己的右眼,别过头,看着身边床单的皱折。

    削瘦的侧影带着惶然,僵硬的气氛从前一日延续至今。厉禹明白他得说点什么。

    说什么都好,没有立场与理由安抚,至少做点事让孩子好过点。

    做点什么。

    「要不要出去晃晃?」

    一咬牙,他站起身来到小九身旁。并非来搞清楚昨日的那些问题,厉禹弯下腰、平视小九的眼睛。

    小九的手动了一下,完整的左眼过了片刻才移动、看向他的脸。黑色的瞳孔倒映出另一人的神色,眼眶边尚还残留未干的泪痕,这样看上去,他们都略嫌憔悴。

    对视了好几秒,小九才出声。他肯回话,多少算是肯搭理厉禹了。细细的声音比平时虚很多,果真前两日的咆哮伤及了他的喉咙。

    「暂时出院要办、请假手续。」

    他慢了半晌,移开目光。发现厉禹依然看着他,又低声补充。

    「很麻烦的。」

    其实并不麻烦,可厉禹没说出来。他忍住叹息,注视着小九那张失去光彩的面孔。那该是他多么不愿意看到的脸色,但,他能怎么办?

    没有人是万能的,况且他只是个被身分所缚的杀手。

    「不然就医院里走走?」

    厉禹还没想好具体能够到哪里去,问句便先一步冲出口。小九愣了一下,抬起脸,神情有些古怪。泪痕逐渐全干,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勉强打开的右眼,眼白部分呈现红色、微微凹陷,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没拒绝第二次,犹豫片刻后,小手便朝另一人抬起。

    厉禹会意过来,反倒一时没敢动作,小九的手放在空中好几秒,他伸手、轻轻地牵住孩子。

    「那,我们过去、婴儿室,看看?」

    「好。」

    掌中的小手莫名得让人感到不真实。厉禹牵着他,顿了一下,看孩子用脚点地、像在寻找脚尖与地板的确切距离。小九还不习惯单眼的视野,等他好好地站起来,厉禹才跟着直起腰杆。

    他瞥了眼床头的时钟,这时间婴儿室应当开放着。

    「等会,可以,走慢点?」

    「嗯。」

    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头的每一步,厉禹站在他右侧,配合着小九。

    孩子缓慢地走了几步,厉禹却没忍住地别过脸,抬头看往天花板,确认眼前的景物都还清晰。

    无人知晓,早从他一开始牵住这只小手,便渐渐学会了放慢总是匆促的步伐。那无关谁迁就谁,只是在日子里试着改变原先的足迹,然后在与旁人擦肩时,特别注意着某个与自己走在同样脚步上的人。

    唯有用习惯名之。可他如今看着孩子小小地迈步,想起小九提及的旧事、和他那只恐怕再也不能视物的眼睛,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心点。」

    他让小九再走慢一些,可孩子找到了适当的距离,却不自觉地加快速度。

    ☆、第六十一根火柴

    第六十一根火柴

    1.

    依然没能联络上沈沧蓝,李逸那头也还未传来进一步的消息。厉禹陪着小九站在同楼层的婴儿室外,看那些被装在小篮子里的婴儿。

    这一站就是一个小时,身边除了小小孩本身的亲人,也还出现过一对像他们一样纯粹来看看的母子。走道与婴儿室之间隔着大片的玻璃,护理人员在室内穿梭,偶尔也得抱起哭闹的婴孩安抚。

    厉禹显得相当心不在焉,只是偶尔留意来看孩子的那些父母亲。他们透过玻璃看着自己的小孩,脸上大多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靠玻璃的这排摆着四个篮子,其中的婴儿才刚出生没几天,顶着一张发皱的小脸,睡觉、半梦半醒地挥动四肢,或者醒来便四处张望,睁大眼观察自己隔床的同伴。

    小九和他站在靠边的位置,以免阻挡到他人。厉禹不大明白他在看什么,但或者被那些小小的生命体吸引、是某种人类天生的本能。

    「哎。」

    离他们最近的那床婴儿张牙舞爪地翻了个身。从走廊那端走来的,则是隔壁床男婴的母亲。

    小九又让开了一点空间,目光仍旧留在玻璃内侧。那刚来的妈妈在这边扮着鬼脸,逗弄婴儿室里的小小孩,厉禹则注意到孩子在看靠他们这边、那个刚翻身的女婴,那婴儿一直睡着。

    刚来的母亲待了一会儿,也离开了。走廊静下来,小九用同样的姿势伫立在原地,厉禹看着他,静默中,便想起昨天的那些疑问。

    他还是得问。

    趁四周没什么人,他尽可能地让语气听上去平静,面对身边的孩子,把声音放低。

    「昨天……你说你在戏院被带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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