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贪腐案件中。

    从顶层开始烂,下面的无不效法。曾静昭在宫中看见段镝之行动不便的身影走上殿来,心都揪起来了。等她听完段镝之的报告,则气的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砸了出去。

    在她的记忆里,父皇是宽仁的君主。若非后来担忧自己和弟弟继位的前途,他会一直是个宽仁的君主。父皇总说,他不是不知道有的大臣贪赃之事,他只是考虑到这些人对于国家还是有大用处的,不想一刀砍了,便敲打敲打了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君王本是无比孤独的万人之上,假如再严酷非常…

    父皇宽仁待下,宽仁的久了,人黑暗的贪欲还是将他们吞噬。段镝之说,朱绪文收受几个大商和地下官员的贿款无数,四处置地皮开庄园,后来怕招摇,就变成了直接送地契。他收钱之外,又用钱去收买下属,方便替他办事—从掩盖下级官员的枉法丑事,到培植自己的党羽,眼见的元显末年若非他一党的文臣在朝中就会出事。若是他一党的,则躲在萌荫下为非作歹。

    本来用于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却成为最该被监察的对象。曾静昭问段镝之,我们可有证据?段镝之说尚在追查,据说有一本账目,藏在何处就不知道了。已经派人去夜探朱府。曾静昭叹一口气:“就算抓住证据,御史台、大理寺,全都烂了。抓住要怎么审?派…”她眼睛对上段镝之漆黑的就像夜一样的眼眸,“派你去,需要一个好、名、目。”好名目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十分玩味。段镝之明白她的意思,欠身道:“是。”曾静昭饶是想了一会儿,正欲开口,段镝之忽道:“曹魏有校事官。”

    曾静昭笑了。她越来越喜欢段镝之了。她们不像君臣,更像生死与共的伙伴。

    她问:“公堂之上,狴犴常见。你喜欢吗?”段镝之微笑,像只舔血的狼,“非常喜欢。”

    曾静昭秘密设置了狴犴校事府,由于没有公开,其秘密指挥部就是段府。段镝之就是校事府都督。这群最初的校事们,领到了刻有狴犴头像的令牌作为证明。在诸多令牌中,只有段镝之拥有漆黑的那一块檀木令牌。根据这个令牌,她可以调动羽林军—中郎将本人似无所谓,他当真是单纯忠于职守的一介武夫。中郎将一度觉得自己毕竟也打不过段镝之,不如让贤,倒被段镝之挽留住了。现如今皇帝要给段镝之此等特权,他也没有意见—横竖是皇帝要用人,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他只需要再去招点良家子。

    莫野泊自己有事,不知溜到哪里去了。独留下红绫女天天出入大内和段府,无人敢拦。她担心段镝之的伤,老怕她不好,又出来劳累,遂想代劳。段镝之拒绝道:“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这次怎么好再让你亲自出马。不如你帮我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线索什么的,帮我找到关键证据才好。”红绫女怪想抽她的,可是想到她一身伤,又心疼得很。

    那本传说中的黑账,果然不在朱府。可它在哪里呢?朱府被小心翻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用证据。账本,地契,租约,一概不见—不知道是藏在别处,还是留在什么不知名的密室。段镝之直觉地契一类肯定是在府上的,秘密藏于何处。只是不抄家找不到罢了。但是账本据说是藏在别处的,因为那府内烧火的醉鬼说,朱府管家正副两人,副的那个管账,总是出门。出门去哪里就没人知道。段镝之遂一方面派人跟踪这个管家,一方面派人去管家常去的地方打听。线索纷繁复杂,直到有天手下回来报告,说打听到上月这管家得了一树小巧但漂亮的红珊瑚。管家与相好说起此事时,架不住相好的缠他,只说这珊瑚是一棵大珊瑚摔碎了剩下的,要不别人家的大老爷怎么会送他,肯定会先送老爷。

    段镝之闻讯便让人去查查京城和洛阳的大家族中,谁家摔了珊瑚。不日,洛阳陈家的名字就传了回来。同时回来的消息还有,管家又出门了。段镝之摸了摸自己身上尚且有些微疼的伤口,进宫秘密面圣之后,就对外宣称告假在家休养了。

    她是夜骑马出门奔洛阳去时,总想着走之前曾静昭丝毫不避讳的在寝宫召见她时,闪烁的眼睛,身上的香气,温柔的声音:“此去也是龙潭虎穴,千万小心。”再摸一摸衣服口袋,里面是红绫女送的药。万不得已,她也不能用。一旦用了,就会暴露。

    月色之下,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去洛阳,而是出西域。

    第6章 六

    洛阳陈家是当地豪族,田亩、家奴、商铺,无以数计。又好习武,又好结交豪侠之士,在东都也是一方之霸。论实力,段镝之自问打起来一哄而上她拼尽全力也是打得过的。然而要是被发现了,就打草惊蛇。她只能悄无声息地来,打探清楚,最好再把可能留在陈家府上的黑账偷到手,那以后想如何铲除这家人都无所谓。

    汉武帝连郭解都容不下,何况你陈蒙汜?

    她一个翻身就飞进陈家围墙里,落地无声,手里捏着几个石子儿。轻甩一颗出去,一边的侍卫被吸引,一扭头,她立刻趁机溜了进去。飞檐走壁,犹如融进了黑夜中一般。她猜测这黑账必然是在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今日是大好日子,只消跟着那倒霉管家就是了。她趴在房梁,眼看着陈蒙汜带着八字胡像个王八似的管家走进书房,拿钥匙拧开了机关,走进了密室。

    等得半个时辰,此二人出来,照旧去喝酒吃饭,午夜时分方散。陈蒙汜和衣而卧时,钥匙放在枕边。段镝之过去,将就把水倒在掌心,小心运功,不时掌心出现了两块薄冰一般的片状物,小巧如指甲盖。她走过去,趁陈蒙汜夫妇张嘴呼吸时,将它们嗖嗖甩进嘴里。

    行啦,老子把这房间翻过来你们也醒不来了。想虽是这么想,可她毕竟内伤未愈,妄动这等高深内功,此时自己也难受得不行。赶紧偷了钥匙,溜回密室去。果不其然,那密室案上放着的正是传说中的黑账。还不止一本。段镝之只好又从书房拆了两本书,拿棉线把账本都捆在自己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回去。当夜不顾自己五内翻腾,奔马回了京城。

    曾静昭怎料得到她竟然能三天不到就回来了。可这下她这个病养告假可是真的了。曾静昭打发她赶紧去休息,自己夜里偷偷跑到段府来看账。越看越气,和段镝之计议一番,决定在下次管家去登账之前、也就是半个月后,设计从其中一个有污点的行贿商人开始查抄,一路连根拔起。“倒是只怕人不够,要不然把羽林都拨付给你。”“不可!那是保护你的,怎么能全部给我。我这两天着令从守备军再挑一些人就行了。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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