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不可思议,已不像是身为人应有点重量。是本来就是这般的轻,还是因为失去了灵魂的重量。她竟然能轻易地将她托起。

    沈钗横抱起夏屿,竟然还能分出力来,卷起画布,用手拎起她的画架。扬了扬手中的画架,打了一辆出租车。

    沈钗告诉司机她的住址,然后一语不发的凝视着怀中的少女。

    她白的就像一具死尸。眼眶红红的,鼻梁高挺,嘴唇乌紫,像海藻缭绕的及腰长发。校服之下,是极其瘦弱的身躯,瘦到能清晰度感受到骨骼的突起。若不是浅浅起伏的胸膛,沈钗可能真的以为她死了。她应该只是睡着了吧,气息均匀,面容安静。沈钗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感受着她细细的气息。

    一声浅浅的呜咽,夏屿感受到轻微而真实的颠簸与晃动,又感受到一片温暖,像是做了个好梦似的。然后她轻轻的睁了开眼睛。

    从迷朦的意识之海上岸,眼前一片浮光掠影。她看着眼前那个女人,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不认识她。却仍想溺水之人紧握手中最后一丝水草一般,贪恋这那份难得的温暖,她闭上眼,感受着头发被抚摸着的微妙触感,感受着每一分陌生的温度。

    是在做梦吧?如果真的是在做梦,就这样死在梦中也很好啊。

    ‘你醒了?’沈钗注视着怀中的少女,一丝微小的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看着她眼睁开了又闭上。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煽动,一双大却失神的极美的眼睛,此刻也看着她。

    ‘你……是谁?’她猛的坐了起来,意识到并不是在梦中,夏屿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似的,现实的苍凉涌上心头,从头到脚,一身冰凉。

    ‘我是…..’看着她迷茫中夹杂着怀疑的眼神,沈钗感受的到少女浓重的不安。她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就着水汽,对这车窗,以雨幕为背景,随着手抖动的幅度,三笔两笔画出了一个长发少女和她面前画板,以及站在这之后的自己。行笔流畅自如,画面是极其的简单朴素,却传神的表达出了沈钗所要表达的,以及夏屿所需要的答案。

    她画完,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夏屿‘你画画,突然昏倒了,我在后面,正好扶了你一下。’

    夏屿心中的怀疑与顾虑顷刻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淡淡的情绪,轻不可见的红晕浮现在脸上。

    现在的她几乎可以无理由的相信那个陌生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一定不会是坏人的。

    但是此刻的她依旧是说不出话来。

    沈钗轻轻笑了笑,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马上就到我家里,来坐坐?现在雨下的大,你一个女孩子的不安全。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对于这样的邀请,素来沉默的夏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车在一片新式酒店式公寓区停下。沈钗看了一眼窗外的如瀑的大雨,打开车门下来车,在雨中撑起那把黑色的伞,雨几乎湿透了她的衣服。她伸出左手,牵着车里夏屿冰凉的手,把她扶了起来。‘走吧。’

    她冲她笑了笑,薄唇的冷漠被笑意掩饰,如清风一般明朗。

    夏屿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来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就迈进了那片沈钗为她撑起的晴空。她抬头看了看,那冰冷的伞骨,却透出某些东西,那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而现在,却这般的近,近到她一抬头就看的见。她不再迟疑,紧跟随着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作者。新文正式开坑。存稿至完结,可以安心跳坑。作者新人,文笔小白。不懂关于美术的相关专业知识,如有疏漏欢迎指正。一切人名地名组织与现实无关。疑问和留言可能无法及时回复,断网状态,敬请原谅。求评论,求收藏。

    感谢基友的封面。感谢徒儿的人设建议。感谢内酱的专业咨询。感谢列表所有人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这篇文。拜谢。

    ☆、第二章 昔年已冷,现世薄凉

    画室里零星的人。夏屿把那个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画架推到画室的角落,木头摩擦地面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使他们皱起眉头,有的只是抬头看了一下,有的连头都没抬,便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她踩着木杆攀上高高的凳子,扯上一张纸,稚嫩的手刚好握住一支2b铅笔。

    冬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射出一格一格的光影,却在她的画板前面戛然而止。

    她抬头凝视着窗外凛冽寒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不该属于她的忧愁在她的心底泛滥成灾。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又因何眉头深锁?

    ‘屿儿,对不起,爸爸实在太忙,没有时间教你画画。如果你真的想学画画,我送你去陆伯伯家,就是那个……’

    在夏屿的记忆里,她父亲的眼里只有画画。她本以为如果这样说就可以让他多陪陪她,哪怕是多看看他,多说几句话,都已经足够。

    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就像是那幅戴珍珠耳环的的少女。

    身为一流美院教授的父亲也不知是对女儿的哀怨无知无觉,还是看到了佯装作不知道,还是说出来那句刺骨的毒话。

    她努力压制着泪水,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平淡语气回答‘哦,不用了。爸爸忙自己的吧,我去小区门口的画室就行。’

    ‘屿儿最乖了。’他难得的笑了笑。

    夏屿知道自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她从记事那天起,就没有见过妈妈。在她一次又一次无知的追问下,爸爸曾经告诉她她有妈妈,只是……

    她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当然想不起她还有个女儿。偶尔在家的时候,一画画三天不出房门,懂事的她就烧烧饭,打扫打扫卫生。她觉得这样也很快乐,至少她看到爸爸。但这种快乐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校的画室,那个时候她就连爸爸都没有了。

    那刻沉默忧郁的种子种在了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她轻轻的描绘着叶子的轮廓,用心感受它的每一寸细腻的纹理。她已经画它三天了。或许就是在等它坠落,它落了,她就再无可眷恋了。

    对于绘画她有独特的天赋,从小就画什么像什么。或许那来自于她的父亲,只是那份对画画的痴爱,也遗传给了她。

    只有提起笔画画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她的父亲,好像离他更近了。

    最后的一片叶子,悄然无声的坠落了。那样的轻微,那样的落寞,落在这浮躁的世界,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溅不起。却是落在她静如死水的心里,咚的一声,扩散出层层涟漪。

    不经意间手腕一用力,一声细微的闷响,笔断在了画面上,留下格格不入的刺眼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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