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满含警告的意味。他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微笑了一下,然后不予理会。

    ‘你的爸爸当年离开你,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活下去…..’

    ‘麦尔,别说了。’夏云猛地出声阻止他。他看到夏云终于认真起来了,于是伸手从嘴边横向一划,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说啊,说下去。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夏屿的目光转到了夏云的身上,是深深的讽刺,以及讽刺之下,看不清的东西….怀疑,亦或是…..相信………

    夏云猛的颤抖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利器戳到了似的。他轻轻抬起头,本该迷茫的眼睛,此刻密布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迎着夏屿尖锐的目光,咬着微微颤抖的嘴唇‘说吧。’他转眼对着麦尔点了点头。

    得到了夏云的准许,麦尔放下了正在整理头发的手。双手优雅的拱起撑起了轮廓近乎完美的下巴,然后他清了清嗓子‘你爸爸,在离开你之前的那段时间,患有眼中的神经衰弱。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天才所有的天赋,都是用一定条件和上帝换来的,所以他一定是做出了牺牲。而你的爸爸,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再不接受治疗的话,他的病就会向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夏屿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一旁作为观众的沈钗倒是提起了兴趣,听着麦尔的讲述,她放下了多余的戒备,开始饶有兴味的关注夏云的反应。他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但是一些细小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她看到出他的焦虑。

    说起来,夏教授可能不认识她吧,不,是一定不认识,夏教授怎么会关注艺术之外的东西呢。

    ‘换句话说,如果你爸爸选择留下而不是离开,那么最后的结果要不就是毁了他自己……要不就是毁了你……希望你能明白……’

    ‘他离开的这几年,一直关注着你。他得知你开始画画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

    ‘旁边那位,想必就是沈钗小姐吧。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我家夏屿。’他微笑着看了沈钗一眼。

    对于他知道自己这件事,沈钗并不意外。从第一秒见面开始,她就默默地关注这个人,着装,谈吐,一言一行,甚至是餐馆的选择,都折射出了他的不凡,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但是,一旁的夏屿静静的坐在,只是眼神原来越冷。他怎么会知道她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他怎么会知道沈钗的名字能解释这个事实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调查她。

    ‘你又是谁你和夏云是什么关系我的生活状况,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站在什么角度说出这席话的简直滑稽。’夏屿莫名觉得不爽,所以在言语上处处相逼。

    ‘很好,你终于问到我了。当年带着你爸爸离开的人,就是我。其实他一开始是不肯走的,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这个女儿。嗯,所以我还用了一点强迫的手段。好吧,我的错。’说着道歉的话,却没有一丝歉意的感觉‘你的爸爸现在很好,比以前还好,所以你就应该接受。’

    只有一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才能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席话。

    夏屿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注视着正在说话的人,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至于关系吗,如你所见。嗯,大概就是你和沈小姐那种关系。’他对着沈钗笑了一下,脸上的玩味与考量令人有些不舒服。‘额’他刻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欣赏他的才华,欣赏他这个人,所以可以在处处关照他。’不论他是否愿意。

    狡黠而巧妙的回答。一语双关。暗示自己知道夏屿与沈钗的双重关系,又故意不挑明自己与夏云之间的暧昧。即使不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却也不能一口咬定,麦尔和夏云之间的关系。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任何人都无法再深究。

    夏云看了麦尔一眼,没有说话,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一段短暂的沉寂之后,麦尔环视一圈,见没有人搭话,继续说‘是的,我是调查你了,你所有的生活状况,遇到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都清楚。’夏屿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的承认,略带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住没说话。麦尔继续说‘但是,当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的爸爸。你那个爱你的爸爸,他放心不下你。’

    ‘他爱我他爱我他为什么不回来。’说着同样的话,语气已没有当初那么处处逼人了。即使迟钝如她,也突然发现,爸爸当年的离开,没她想的那么简单。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她忍不住一身恶寒。

    ‘呵’他轻笑了一声‘我能带着他离开,当然也有让他留下来的手段。只是没想到,你爸爸的生存能力那么差,轻而易举的就被我找回来了。’他看着夏云,又笑了,深情的笑意让人觉得有点毛骨耸然‘我就不懂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对他那么好,除了限制了他一部分的自由,其他的,他有的都给他了,他要做的的都让他做了,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说起来,当年还想把你接到他身边陪他的,要不是他以死相逼…….’

    夏云不住颤抖起来,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他原本的初衷,一方面只是希望夏屿不要在恨她,另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些年来麦尔给他的资料是否有假。他没想到麦尔会说那么多。

    其实,并不是麦尔描述的这个样子,也就是说,今天麦尔所做的,都是在演戏。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有他个人的因素。至于后来为什么不回来,只是因为不敢。他没有打断麦尔,他知道,麦尔是想背负他的罪孽,想通过自己来转移夏屿的仇恨。他知道,他一插嘴就会让麦尔的努力前功尽弃。

    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有了一丝软化,看他的眼神也没有最初见面的那种谴责,他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他看着麦尔,在夏屿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的笑了。

    说真的,麦尔对他真的很好。放下手中的工作,陪他走遍山山水水,帮他照顾想照顾的人,帮他做想做的事,满足他的一切愿望。最重要的是,他理解他,理解他的一切,欣喜或是焦虑。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别的都可以没有,最重要的只有理解。

    他无依无靠的漂泊的半生,直到遇见你他,那个可以给他一个归宿的人。他们看过同一片夜景,品尝同一颗果实,用过同一枝画笔,走过一段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路。他可以确定,那是他今生今世真真正正要用一辈子去珍惜的人。

    夏屿的脸上是看不出感情的平静,平静如死水的面孔之下掀起了起伏的波澜。

    原来,当初,他的离开真的是有原因,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但是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而被另一种仇恨取而代之。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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