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凯旋归来,男人们受了厚赏,女人们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隋辕和朱氏高高兴兴地看完热闹,手挽着手回家,谁料一回到侯府,便见仆役们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隋辕不明所以,对妻子咬耳朵:“我说,这又是怎么了”

    朱氏知道,这等情景,唯有当利公主心情不好,才有可能发生逆了想法,当利公主不禁开怀,心里却突了一下,忽觉自己这位兄长,福源不浅。

    占住了庶长子的名分,因为不被圣人喜爱,就很识趣地不问政事,吟风弄月,在圣人和朝臣脑海中留下了温和宽厚的印象,手中没有半点权势,却也因此避开了那场惨烈的厮杀。

    与梁王前后脚成亲,却抢在了梁王的前头,与妻子生下了圣人的长孙,长孙还很得圣人青眼,待到后来,牵扯进了梁王谋逆案,圣人虽知儿子是被冤枉的,但看在他素性良好,以及早夭的长孙份上,只是流放。

    十年流放,竟无甚大病大灾,身体虽有些不好,却只是人到中老年后会有的毛病,并无大碍,能生得出孩子,就证明身体依旧强健,不像沈曼一般元气大伤天才炼丹师:暴王的蛇蝎后。

    看不懂时局,胡乱做好人,得罪了姜家,扎了魏王和鲁王的眼,却拢住了一个萧誉,一个曾宪。借着这条情分,指不定还能和鲁王搭上,秦琬又恰好与苏不睦,苏还闹出了那么一件事,有了名正言顺的说法。

    事情就是这样,禁不得想,越想就越觉得,可不是这么回事么当利公主忍不住嘀咕,心道莫非真龙天子是鲁王可

    她对鲁王,也是有偏见的,谁让圣人说鲁王“颇似齐王”,可在当利公主心中,又有谁能比得过自己的弟弟当利公主思来想去,忍不住咬了咬牙,决定往秦恪这边再靠一些无论如何,跟着福源深厚的人,总不会错。

    当利公主愁肠百结,思考着站队问题,馆陶公主却不会想那么多,听见曾宪得用,开怀不已,心道自己果然走对了,接下来务必要加紧步伐,多坑一坑魏王。哪怕鲁王与她关系不亲近,甚至对她心有芥蒂,到底不会有魏王登基的后果严重,对吧

    与她们这些天潢贵胄相比,武将之妻们又是另一重心思。

    赵肃之妻颜九娘自不必说,当初颜家许得是个一个守了望门寡的嫡女,对方不乐意,硬是说“忽然病了,起不了身”,实则嫌弃赵肃出身低微,宁愿为亡夫守节,过继嗣子,也不愿意嫁给赵肃。颜家一开始也糊涂了,竟带了几个庶女来,若非颜九娘深明大义,以身相待,两家早就结了仇。

    为着这件事,赵肃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好在他对发妻很尊重,虽会收用几个美婢,却没闹出什么事情来。颜九娘自知理亏,也就忍了夫妻多年分离,一心一意教养孩子。如今见自己才嫁进来几年,丈夫便步入了高级武将的门槛,喜不自胜,又有些畏惧,怕丈夫再进一步,拥有纳妾资格后,便会纳良妾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又有那么一件事横隔其中,说感情,真没多少。

    饶是如此,颜九娘已经很满足了。

    自家做下这种傻事,恶了皇长子,秦恪也没有故意卡他们,就是表达了自己对颜、班、韩三家男丁的教养的质疑,自然有人为了趋奉皇长子,将这三家的人从出仕名单上划去,科举资格更不必提。

    这三家在前朝虽还行,在本朝,实在很不够看。说是世家,其实除了祖宗名望,与殷实些的地主也差不了。毕竟,没有世卿世禄,谈什么世家

    资源少了,人口又多,争夺未免也多了起来,颜九娘的姐姐,原本要嫁给赵肃的那个,已经悔青了肠子她也不是一心要守节,只是拿这个当借口。若是知道赵肃短短几年就能爬这么快,哪怕病得快死了,也要从爬到长安来。只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只好当一辈子寡妇,拿着自己的嫁妆,供养一个注定没有前程的孩儿喽

    与颜九娘相比,曾宪的妻子荣氏就更加恐惧。

    她也是个好女子,管家理事一把好手,人也知书达理,琴棋书画都不差,到哪都只有被夸的份。奈何父兄不争气,自家虽是勋贵,门庭却日渐凋敝,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她家,差一点的人家吧,父兄又觉得换不来什么利益。卢乡侯府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的,她父兄贪慕卢乡侯府的富贵,明知曾宪名声不好,还是许了她过去。

    这些年里,曾宪也实在谈不上一个好丈夫,从来不管孩子不说,一有闲暇就是喝酒,玩女人,与荣氏的父兄一个德性。荣氏也死了心,一门心思生儿育女,好生教养他们,与丈夫压根没什么感情。曾宪犯事,她也难过,却更难过自己的儿女有这么一个爹,问也没问几句,就断定了丈夫的罪行,甚至还在心里腹诽公公糊涂,竟想要用爵位去救儿子。

    若曾宪真的死了,她一个寡妇带孩子,先天弱势,总能多得几分同情,好好守着,日子也就过了。偏偏曾宪非但没死,还发达了,荣氏就有些惶恐,怕对方翻旧账。哪怕不翻,一个没本事的丈夫眠花宿柳,和一个有本事的丈夫偎红倚翠,概念也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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