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把乘舆四面的帷幔放下遮挡阳光。但帷幔是藕色的,薄薄一层, 庶人照样能把里面的颜沉看得清楚, 等乘舆一经过,就在后面议论纷纷。

    赵迁又要发火, 颜沉一把按住他,问道:“我在伊阙时, 看到好多士兵在伊水两岸安营扎寨, 而且还是魏国的士兵。赵大人知道是何事吗?”

    “有传闻说秦国觊觎周国, 所以魏王派来八万大军戍守在伊阙。”赵迁回道。

    “当初秦王找我借道时,怎没听过这个传闻?”颜沉疑惑地问。

    赵迁也不清楚,猜测道:“可能嬴策知道借东周道不会成功, 所以又打起了西周的主意。而且我看这个传闻也有可能是魏国乱造的。”

    “此话怎讲?”

    “魏新王登基已有半载,可惜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想主动攀附周国。虽说周室衰微,可好歹还是天子, 天子若承认他是王,那他就是王了。”

    “言之有理。但我看秦国的觊觎之心是真的。在新城时,我听闻秦军驻地又往北前进了一百公里。”

    “真有此事?”赵迁脸变白了, “两个月前还听说嬴策在商,现在往北前进了一百公里,那不就已经到洛水边了?哎呀,大事不妙啊。”

    颜沉点头, 说:“所以嬴策一开始就备了两手,找周国借道不成,就直接攻打周国。不然他百万大军不就白来了?”

    “秦军都来百万啦?”赵迁的脸吓得更白更圆。

    颜沉轻笑出声,摇头说:“这是我瞎猜的。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吧。”

    几十万也不是个小数,若真打起来,那八万魏军怎抵挡得住?赵迁连连摆头,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先不说这事。我问你,韩君来信了吗?”颜沉问。

    赵迁被自己脑子里的秦军吓得不轻,愣愣说道:“韩国国书昨天到了。寡人看过之后不太开心啊。”

    颜沉脸色一变,“难道韩君不同意赠地?”

    “同意是同意了,就是太少了点。”

    确实有点少。

    颜沉从姬班手里接过韩君国书一看,也是这么想的。

    “义城及方圆十里地!你看看,才十里!”

    姬班在颜沉身前走来走去,怒发冲冠。

    颜沉放下国书,俯伏在地,大声说:“臣办事不周,请大王责罚!”

    “不怪你,你起来。”姬班走过去把颜沉手臂一拽,“寡人骂的是姬荡!天底下怎有这般小气的一国之君!”

    颜沉坐起来,重新拿起国书看了一遍,除了赠地实在太少,其余的都有按照他的计策行事。

    “颜卿,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姬班突然冷静下来,“寡人昨天才收到这封国书,就等你回来过目,然后由你来定夺出使秦国的事宜。”

    “只要大王吩咐,臣即刻出使秦国。”

    “这就不必了,你刚奔波回来,好好休息几天。去秦国的人早决定了,寡人就是等你回来再叮嘱他一遍罢了。”姬班说完,仰头冲外面喊了声“东郭朋”。

    东郭朋应声走进堂内,在颜沉身边坐下。东郭朋看上去非常老实,甚至有些木讷,当姬班推举他作为说客出使秦国时,颜沉有些不放心。可在经过几次对答后,他发现东郭朋心思缜密,几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二人不熟,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一问一答地演练起来。等对答完毕,姬班满意地点点头,叫人领东郭朋下去准备行装,明天一早就出发秦国。随后又教颜沉退下,叮咛他回家好好休息。

    等颜沉走到没影,姬班对在大堂门外候命的寺人使了个眼色。寺人领命,立刻把吉紫带了上来。

    姬班看了唯唯诺诺的吉紫一眼,问道:“你跟颜沉去过新郑,又去过新城,这一路下来你有何发现?”

    吉紫躬身说:“回大王,除了颜大人侍妾一事外,一切都好。”

    姬班叹了口气,略觉得惋惜。

    “寡人还以为他是稳重之人,今次借道一事也完成得极好,可谁知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就乱了阵脚。”

    吉紫不答,等国君继续说下去。

    “相国之位还是不能托付给年轻人。寡人觉得须再观察一段时日,你觉得呢?”

    吉紫叩首道:“大王所言极是。但不知熊悦聘他来巩时,有没有提到相位一事?”

    姬班微微一怔,苦恼起来。

    “是寡人轻率了,突然就说出要聘颜沉来做相的话。君无戏言啊,可真让颜沉做了相国,寡人放心不下。”

    吉紫听罢,直起身子说:“拜相一事大王说的算,往后延多久也是大王说的算。”

    姬班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颜沉的那个侍妾是什么来头?怎么熊悦也要抢她?”

    “据臣所知,这个侍妾是颜大人卖给熊悦的。”

    “既然卖了为何要追?还在伊阙失魂落魄的两日?”

    “臣这就不得而知了。大王若是好奇,不如直接问颜大人?”

    姬班不耐地摆摆手,“寡人对那女人不感兴趣,就是怕颜沉会追着她跑掉。寡人好不容易把他聘来,如果就为这种事跑了,寡人脸上也无光啊。”

    吉紫尴尬一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姬班背起两手,凑上前压低声音说:“所以寡人想请你跟在颜沉身边,一有异动就向寡人汇报,何如?”

    “大王真教你这么做了?”颜沉霍地站起身,盯着吉紫厉声问。

    此时深夜,颜沉将要就寝,寄生忽然来报吉紫请见。

    颜沉不知何事,匆匆穿好衣裳走去书房见他。等二人寒暄过后,吉紫便把白昼在王宫中,东周公对他说的话告诉了颜沉。

    吉紫点头,说:“然后我答应了。”

    颜沉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吉紫,平声问:“既然答应了为何要来与我说?你就照大王吩咐的做就是。”

    吉紫却露出难色,坦诚道:“我不喜骗人,要我表里不一的在你身边监视你,肯定会马上露出破绽。”

    “所以你就直接告诉我了?你知道你这样做是不忠吗?”

    “可寡君也没说不让我告诉你呀?”

    “狡辩!”

    颜沉生气地吼了一声,随后冷冷地瞪着吉紫,送客道:“天色已晚,大人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吉紫还有话要说,可看颜沉一脸不想搭理的表情,只好告辞。

    寄生送吉紫离开,等回来后发现颜沉还站在原地未动。

    “少主,我有话跟你说。”寄生窜到颜沉面前,脸蛋都被满肚子的话憋红了。

    颜沉回过神来,看到寄生的模样笑了几声,点头说:“你说吧。我们两人好久没能这样安静地说话了。”

    寄生可没抒情的雅兴,立刻急冲冲地问道:“少主,林琅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熊悦跑了!”

    颜沉叫他坐下慢慢讲,可是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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