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什么内容,因为纯属多余。

    想必刘秉康已得到消息,这时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以为第一轮十拿九稳,至少可以囊括七个省、年底前四千五百万计入销售收入。这自说自话的如意梦,如今却被现实毫不留情地粉碎。

    而且坏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没有给人留下一点缓冲的机会。

    刘秉康一直没有出现,他一定在为晚上的电话会议做准备,向总部解释,向董事会解释。普达集采的失利,对mpl中国,甚至对mpl全球,都是一件大事。

    那个下午无比的平静,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象是一切没有改变。

    对谭斌来说,它却是如此的漫长,她几乎是在一分一秒地熬着时间。

    她不知道刘秉康会如何向总部解释失利的原因,但明天的会议之前,她还有几件事要做。

    虽然败局已定,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她总要给上面一个完整的交待,死也要死得明白。

    第一个拨通的,是田军的电话。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接到电话后慢条斯理地问一句:小谭哪,又有什么吩咐?

    而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时间似凝滞不动,谭斌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仿佛过了很久,他开口说:“你们是怎么报的价?我们魏总对你们的意见非常大,说别的公司都已经开始摆正位置,只有你们mpl还是妄自尊大,放不下跨国公司的架子!如今弄得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办?”

    魏总就是普达的总经理,一把手,谭斌没想到他的反馈会上升到如此高度。

    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坦然:“田总,您的意见,我一定转达高层。您能告诉我,还有补救的可能吗?”

    “没有!投标完全公开透明,没有任何暗箱操作的可能。”他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小谭,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你能挽回的了,让你们的高层出面吧。也难怪魏总生气,你回去问问你们的总经理和董事长,这半年和我们普达的人照过几回面?”

    田军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谭斌握着电话楞一会儿,再找项目组的其他人,除了或真或假的同情,总算收获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fsk的低价,竟来自百分之三十的免费赠送。

    这一招相当老辣,既把价格降到和国内供应商近似的水平,又维持住了正常的折扣率,为第二轮的价格谈判和今后的商务合同,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三千多万的损失,终于把老对手mpl踹出战局,它丢下的将近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率,完全值得这份投资。

    谭斌无言以对,明白这回mpl是彻底被人玩了一把。

    如今她只剩下一个疑问,普达集采的预算,难道也是一个骗局?

    为她解答疑问的,竟是陈裕泰。

    谭斌和他通话的时候,正走出写字楼的大门。

    昨天的小雨,今天转成了雨夹雪,大厦的物业管理还没有来得及铺上防滑地毡。

    她在恍惚之中踩在台阶的边沿,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下去。手机滑出去很远,摔得四分五裂。

    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倒在地上时,臀部没什么感觉,左臂却象断了一样剧痛入心。

    门边的保安过来扶她,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吸气。

    保安一声“小姐你没事吧?”,让她维持一天的冷静完全崩溃,眼泪断线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

    “我的手机……”她哽咽。

    保安跑过去替她拾起来。

    幸亏手机是以耐摔著名的诺基亚,几块零件合上,开机依然是熟悉的铃声。陈裕泰又拨了回来。

    谭斌的左臂几乎不能挪动,只能勉强用肩膀夹住手机通话。

    “出什么事?”陈裕泰急问。

    “我……刚摔了一跤。”

    “喂喂喂,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胳膊垫了一下,有点儿疼。”谭斌站起来擦净眼泪,说话时依然有掩不住的浓重鼻音。

    她忍着疼痛努力伸直弯曲左臂,看起来活动还算自如,骨骼并未受伤。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然后陈裕泰说:“我现在外馆斜街的圣淘沙茶楼,你过来吧,说话方便点儿。”

    安定门附近的圣淘沙,号称北京最豪华高档的茶楼,是豪富高官的出没之地,陈裕泰一向喜欢这种地方。

    那天晚上谭斌记不得喝了多少壶极品冻顶乌龙,从茶楼出来,她几乎不辩东西南北,陈裕泰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轰轰作响。

    “你看着挺聪明,怎么会傻到相信一个半年前的预算?此一时彼一时也。田经理今昔非比了,他马上要升了!你知道他升职的投名状是什么?就是保证集采成本降低百分之二十。那他升职的路又是谁帮他铺了最关键的一块砖?你肯定想不到,就是你们mpl被开除的前销售总经理……”

    他说这番话时,声音里是明明白白的不屑一顾,看得出来对田军非常不满。

    谭斌猜测,那应该是妒火中烧。他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宣泄一腔怒火,才会挑中她发泄。

    她在黑暗里抱膝坐着,浓茶的刺激,加上手臂的剧痛,她醒得双目炯炯,整夜没有睡意。

    将半年来的情景一一回放,许多不经意的小事慢慢被串在一起,她最终勾画出了事件的整个轮廓。

    她仰起脸,对着天花板笑起来,笑得酸楚而凄凉。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的。

    被她关掉声音扔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又开始不停闪动,旁边躺着一根固定电话线,水晶头硬撅撅地翘在空中。

    她不想再见任何人,也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她不知道几百公里外的铁道线上,有人一遍遍拨打着她的手机和市话,因为无法联系到她满心焦虑,同样无法入眠。

    程睿敏知道消息时已是晚饭时分,一桌人杯筹交错,正轮番向他敬酒。

    接完电话,他脸色大变,当即说声抱歉,起身离开饭局,站在酒楼过道里打通余永麟的电话。

    余永麟心情极好,兴高采烈地嚷嚷:“老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喝酒去。太他妈痛快了,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我真没想到啊,liukeupid!人给下个套就钻进去了,本来我还留着几个后手,准备后期和他们短兵相接呢,现在全用不着了!”

    程睿敏耐心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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