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家是想孩子想疯了不成。”

    沈英两眼瞪如铜铃,一脚把坐在椅上刚刚把完脉的绿妖踹下去:“贱人,居然敢骗我!”

    “葵水来了,很好!”沈林拂袖而去。

    *

    绿妖最终还是被卖了,直接在当地卖的。八岁入沈家,有吃有喝舒舒服服过了八年,不知去到下家是何光景。旺儿去偷偷打听,得知买家是一有钱的胡商,别的情况就打听不出来了,猜测可能讨绿妖去做妾。时下胡人喜欢大康女子,而大康男人有些又喜欢胡人女子,真是……

    因着闹得太凶,沈林行事要求自己君子坦荡荡,事后,他一五一十告知了陈昂。所以,陈瑶知道这事后,特意写了一封长信宽慰沈英。劝他不要气坏了身子,没脸没皮的下人打发了就是,为这生气不值当。

    字迹很清秀,跟沐淳的有天壤之别,沈英瞳孔一缩,将信纸揉成了一团。

    经此一事,沈英颇有些历经千帆的沧凉,女人当真是个麻烦事,成亲就成亲吧,反正娶不到如意的,娶谁不是娶,省得再让他爹看不起,成天骂自己不成气。娶个主母回来管他在榕州的通房紫苏,免得再闹出事。爹爹说得也无错,明年他就及冠,是该收心成家立业了。

    “英表哥要娶妻了?”沐淳惊讶得很,没想到沈英也玩起了闪婚。

    “嗯,听说是陈都督的庶妹,比你长一岁。”尹子道:“八月行大礼,想想咱们送什么。”

    “送皓齿膏啊,肃州那块市场也不小。”沐淳掰着手指头笑道:“和都督府攀上了关系,沈大人的手段不错嘛。反正沈家和我家一直没有撕破脸皮,如果他愿意抽空赚点酒钱,便把那边交给他吧,照规矩给他两成利。”

    这个时候结亲,又是闪结,沐淳总感觉陈昂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听闻那陈都督风头正劲,连他都看好慧慈一系,怕是胡大郎家的靠山真就立不稳了。

    半月前,慧慈遣了一个从宫里退养的老嬷嬷来家,一是给她们讲时局,二是教她们规矩礼仪。这嬷嬷尚算温和谦逊,曾氏和沐淳都不觉反感。尔后老嬷嬷跟着婆媳二人去张府拜会了一次,又经张老夫人冯氏的引荐,去了另两家官吏的府上做客。

    是以,在老嬷嬷走之前,沐淳把京中宫中能打听出来的基本上都知全乎了,终于得知曾在碧水管渔监司的胡公公就在李贤妃宫里任职。既是这样,去冬想半路截杀她家的胡大郎便是奉李贤妃之命,所以胡红忠身边的小眼男人才说“怕是防着我们”。

    敢情早就是死对头了,就是那胡红忠,怎么看都跟胡大郎不像一家人。

    迷团解开后,沐淳觉着好笑,李贤妃怕是拼了命不想尹子禾跟夏家扯上关系吧。谁曾想,这边压根就没那意思,何苦多费事。回想入京小半年都太太平平的,沐淳忍不住要感慨一句: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尹子禾道:“看不出你还是个记仇的,我本以为你还会跟香胰子一样,跟沈家五五分帐呢。”

    记仇?自然是指去年沈家要她做平妻的事。

    “五五分怎么可能,京里的市场是我打下的,东西又是我搞出来的,将来我的夫君也是官身,我又不缺本金,为什么还要对半分呢?那不是傻吗。失了做人的准则,这样行事,会被人看轻的,更会惹来不安份的人以为我好欺,平白多出许多麻烦事。更有甚者,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沈家捏在手上,然后用力挖,挖不出就凭空捏造,你想想,那得多可怕。”

    总之,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在世人心中就是惹眼。

    尹子禾同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愿你跟沈家太近,别误会,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成亲的表兄。”

    “那是什么?”

    “反正就不是就对了。”

    “明明就是。”

    尹子禾落下阵来:“好吧,是是是。我这辈子都没法再与英表哥像幼时那样心无芥蒂。”

    沐淳一怔,这人心眼子小得不如一颗碗豆大,懒得理他,心里继续算帐:京城有她,康西有爹爹,现在西北又有沈家了,哇,分店开遍大康各城的皇图霸业指日可待。

    “姑娘,老爷和太太的信。”圆子捧着书信进来,边跑边道:“这次怎么晚了小半月啊,姑娘快看看日子,是不是路上给耽搁了?”

    沐淳一整月都在忙着合欢街的铺子,收猪毛,招小工,找匠人,运筇竹,还要联系康西会馆里信得过的跑商供材料,没得半日轻闲,都没发觉信晚了。随着信来的还有银号的汇票,她那酒坊每半年一次大盘帐,收益兑成银子汇进大银号,她拿到汇票就可以在京城取银子。

    她只扫了一眼汇票就猴急地将信撕开,照例先一目十行扫一遍再慢慢细看。这个习惯是前世养成的,因为每天看的东西实在太多。

    “姑娘,这回老爷又说了什么可乐的事?”

    圆子磕着瓜子儿还等着沐淳把信上好玩的事读出来呢,什么二娘子被人骂了一句小胖子后开始节食了,又什么小郎不爱念书只爱作画,连算盘珠子都拨不来,成日挨老爷的骂。

    还有,太太是不是又认识了一位新菩萨,成日学习念梵文,老爷做梦耳朵里都是那些听不懂的经歌,第二日到了铺子上打瞌睡,哈哈……

    但是,接下来圆子观着姑娘神色不对,慢慢的瓜子也不磕了。

    “淳娘,可以给我看看吗?”

    “看吧。”沐淳递过去,一脸的寒意。

    尹子禾没看到一半就心惊肉跳,恼恨起未来丈人。哪有这样的亲爹,疯道士的话“不知真假”都敢给女儿说。另外,他又非常羡慕这父女俩,没有丁点秘密,相互信任的程度令人可叹,心里莫名涌出酸意。

    “淳娘……”

    “让我静一静。”沐淳抬脚进屋就把门关上了。她有逆麟,她的逆麟就是这辈子互亲互爱的家人。加之本身还有个天大的秘密,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排山倒海,恨不得吼出来。

    尹子禾顿时心生不被依赖和被嫌弃了的苦意,把仍没看完的信放下,径直走了。淳娘只要遇着烦心事,从不会立即与人分担,刹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但是转念一想,这又是她异于别家娘子的地方。

    他一走,沐淳又突地将门打开,只望见尹子禾一个消失的背影。

    “圆子,信给我。”

    圆子不迭地呈上,刚想询问,“砰”门又关上了。

    沐淳压了压胸口,一行一行继续看,刚刚只看了个大概就怀疑道士是慧慈安排的,现在静下来分析立即排除掉。慧慈显然没必要多此一举,反之,就是那道士本就真懂得玄术了。所以,他说的话或许就是前世的真相?

    沐淳深吸一口气:沐二郎身首异处而亡,死在北方,且是咎由自取……

    沐秋儿的夫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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