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她默默地翻出医药箱,走到靳如令身边,蹲下身,小心地为她清理脚上的碎片,她动作很轻柔,生怕弄醒了靳如令,但她抑制不住的哭泣,不停滴下的泪滴,靳如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动,眼睛里没有丝毫光芒。

    离素小秋去美国,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素小秋忍受着靳如令的一切。

    她的喜怒无常,她可以无缘无故地破口大骂,或者大声哭泣,她会在午夜坐起身,看着熟睡的素小秋发呆,她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自己手腕跳动的血管,哑声呢喃:“不要走……”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在素小秋拿着行李离开别墅的那一刻,她刚好吸完一支烟。

    五月难得地下起了雨,飘在素小秋的头顶上,她感觉整个城市都崩溃了。

    坐出租车到机场,她掏出手机准备关机,看见了一条闪烁的短信,来自靳如令。

    她咬了咬牙,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查看”。

    苍白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的字:“素小秋,再见,我写不出任何东西了。”不知为何,这几个字揪住了素小秋的心,她丢下行李,飞奔出机场。

    这场雨越下越大,延绵如针,素小秋的发梢上沾满了微笑的水珠,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位了靳如令的手机。

    她在长江边。

    素小秋愣住了,无边的恐惧侵袭了她,她飞身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哇靠,美女你不要命了啊?!”司机大叔猛踩油门,惊魂未定地说,浑身湿透的素小秋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江边,要快。”她用颤抖的声音说。

    靳如令坐在江边,托腮看着灰暗的天际,她想,这些雨水从云端盘旋而下,进入大江大河,最后又蒸发,再变成天上的雨水,就是这样,循环往复,属于它们的人生,真是无趣。

    靳如令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靳如令!!”

    第5章 尾声

    靳如令转过头,看见了浑身湿透的素小秋,外套垮在肩上,头发湿哒哒地紧贴着脸,“真是狼狈啊。”靳如令笑她。素小秋这样看着她,没有化妆,雨水把睫毛沾湿,有些柔顺地垂下。

    是谁跟她说过,想要自杀的人,通常都不会化妆,会穿戴整齐,以最自然的状态,仿佛新生。

    素小秋咽了口唾沫,先于话出来的,是她的眼泪,她哽咽了许久,最后突然说:“我学会了,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靳如令笑了,或者是哭了,她就这样看着素小秋,用颤抖的声音说:“学了快十年,真笨啊你。”“嗯嗯,是啊……”素小秋用力地点头,她伸出双手,在空中不停地乱画,靳如令看着,真的哭了。

    素小秋俯下身,大口地喘气,好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鱼,靳如令看着天边积压的阴云,缓缓地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走到了素小秋面前。

    她轻轻地拥住她,很慢很慢,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物品。

    江风阴冷,靳如令吻住了素小秋颤抖的唇,在辗转中,素小秋听见了耳边的雨声。

    回到别墅,素小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靳如令笑呵呵地递给她一条粉红色的浴巾,说:“哪有你这么笨的人?”素小秋擦了擦头发,才发现那条浴巾是她送给她的垂布。

    “你不是想当作家吗?咱们学理科的,垂布是灰色的,学文的才是粉色的,我给你买了一条,送给你。”

    素小秋愣了愣,说:“你还留着啊?”“反正也不占地方,留着就留着呗。”靳如令点了一根烟,满不在乎地说。

    “靳如令,戒烟吧。”素小秋说。

    靳如令吐了口烟雾,沉吟了半晌,然后深吸了口气,说:“好,小秋,我觉得我老了,我写不出东西了,我变成了庸人,我们离开吧,我陪你去美国。”

    素小秋看着靳如令,呆呆地说不出话来,靳如令放下烟,笑得眼眉舒展:“你说我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到最后总不能这样分开,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善始善终才是。”素小秋跌跌撞撞地扑到她怀里,一言不发,靳如令拿起那条粉红垂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她的湿发,眼神不知在看何处。

    有时候生活给你一颗甜美的果实,你并不知道,也许它藏着腐烂而剧毒的果肉。

    这天一起床,素小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靳如令出去晨跑了,她每天都有这个毅力,起得大早,跑到山下,回来的时候顺便会带早饭。

    素小秋伸了个懒腰,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后,脑袋依旧觉得昏沉,她回到床上,打开手机,头条新闻让她如遭雷击。

    “当红作家靳如令,竟秘恋同性情人?!海边拥吻,淋雨甜蜜不减。”

    整篇新闻都用着尖锐嘲讽的词语,素小秋用颤抖的手指滑动着屏幕,那上面有两张照片,靳如令抱着浑身湿透的她,还有那个带着雨水味道的吻。

    素小秋慌慌张张地爬下床,顾不得穿外套,飞奔出家门。

    她拨通靳如令的手机,对方一直不在服务区,她赤着脚跑下山,脚掌上磨起了水泡,她看着早晨忙着上班的人们,在推搡的人群中,她手握着手机,突然觉得无比绝望。

    为什么,她总是在寻找她?为什么不再像以前一样,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公寓里,心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时候的靳如令,有着快乐满足的笑容。每天房间里都能听见她敲击键盘的声音,曾一度是素小秋的安眠曲。

    素小秋很疲惫,她蹲下身,这时,手机响了,竟然是靳如令。

    素小秋急忙接听电话,大声说:“喂,如令?!”“嗯……素小姐吗?”是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素小秋愣了愣,她听得出来,这是靳如令父亲的声音。

    “嗯,我是,伯父你好……”素小秋低声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那条新闻,是否会暴跳如雷?

    “如令的母亲生病了,正在医院,如令……你来看看她吧。”靳如令的父亲叹了一声,素小秋心里咯噔一下,匆匆询问完是哪家医院后,就拼命地往地方赶。

    跑进医院,刺鼻的福尔马林味令素小秋想吐,她没有坐电梯,跑到四楼后,一眼便看到了跪在病房前的靳如令。

    那纤瘦的身影刺痛了素小秋的心。

    靳如令披散着头发,眼帘低垂,她不该是这样,她应该总是没心没肺,总是自私自利地活着,快乐着,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而这时,这样颓然的靳如令让素小秋想哭,她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

    靳如令的父亲沉吟了半晌,说:“如令的妈妈看到了……那条新闻,哭了很久,你也不要介意,她心脏一向不好……”素小秋感觉耳朵嗡嗡地,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她跪在了靳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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