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明白。

    “流浪兼职乞讨。”

    只是暂时的。我安慰自己。

    我没有想到是这一暂时就暂时了一周。

    每天用公厕里的水洗头洗澡,没有清洁的东西,洗的并不干净。又食不饱,穿不暖,整日风吹日晒,很快头发干枯,皮肤干燥,一身的睡衣也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也许这不是暂时的,这极有可能会是我的永远。

    我也后悔,想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至少有锦衣玉食,自由算得上什么,第三者又算得上什么?

    但倘若真是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是否就能安于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被人喂养,虽生犹死,还是像现在这样,落魄却艰难地活着。

    已经不会再抗拒在垃圾桶里翻找东西了,有时候矿泉水瓶里的一点点剩水,可以喝掉了再把瓶子收集起来买钱,有时候找到脏兮兮但很甜的半块面包,吃下去不会再有恶心的感觉。

    我知道,人要活着,就必须学会忍受。

    冬天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他身上干净了许多,带我去街边买烤红薯吃。

    “你不是跟人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剥开红薯皮,仰头叹:“不是能飞鸟,何能到处飞。”

    “你有病啊。”

    “没病就不流浪了。”

    窝棚里堆得乱七八糟,除了塑料瓶子还码着厚厚的一摞纸箱,里面还夹杂着各类广告杂志、宣传页。

    他随手抽出一张报纸,找了个小木块坐下,“哎哟,借腹生子,还重酬哩。”然后目光扫向我的肚子。

    “借夫可以,我没问题。”天气冷了,我把所有的破布烂条都拿出来打地铺。

    “一点也不好笑。”他哼声,继续道,“公关,高薪,日结。”

    “你可以去。”我哈哈笑,“你现在看起来比我干净太多了。”

    “我怕我去公关,他们全都会被我说服去做和尚。”

    他突然骂,“这么大活人也能走失?看起来也不像弱智啊。”

    我凑过去看,寻人启事上还印着小照片。

    “你才弱智。”

    “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他一脸嫌弃扬着报纸:“这明明就是公安局的事儿。”

    手指点一点报纸上的照片:“记住了,说不定哪天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们就被重酬了。”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我,也许他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了。即使现在把脸洗干净,大概也不若照片上的人那样年轻。

    我有时候得空,会走好几条街去乞讨,裹着厚的破棉袄,拄一根竹竿,cos丐帮长老,见到人就把个破碗凑到人跟前晃悠。

    我现在脸皮厚了,死乞白赖地举着破碗也不怕羞。我要是怕羞,早就被饿死了。

    有时候会无功而返,没讨到钱还被保安赶;有时候运气好,刚一过来,就能看到他进公司大楼,真好。

    男人有时无聊,跟我一起来,我们就一起坐在街边,望着斜对面的高楼。

    他常常取笑我,“想要到那里面找事情做,别做白日梦了,还是专心流浪,顺便把你收破烂的副业再扩大扩大。”

    我对他说,“人活着得有希望。”

    他拍我的肩膀,“希望本身就是用来破灭的。”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拥有它时的动力。

    他问我:“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你在看那个人。”他肯定地说,“每次他出现,你的眼睛都在发光。”

    “你的错觉。”

    “如果是我的错觉,你不会否认,你只会在心里暗骂我是个傻瓜。你一定是认识那个人?”

    “你觉得可能吗?”我指指对面刚出来的人,又比划了一下自身。

    他摇头,“似乎有点不可能。”

    他突然拉住我,往大厦门口走去。“虽然不能到那里面做事,但是我们可以在它门口多挣点钱。”

    高挑的男人站在门边,似乎在等人。

    果然没一会儿里面走出个女孩,挽上了他的胳膊。

    那个咖啡屋的女孩,那个相片上的女孩。

    我后退一步,又被男人拖了过去。

    “穆乐乐会走路了,你都不回去看看他吗?”

    “你把他抱过来吧,我可以抽时间带他。”

    “不行。”女孩噘起嘴,“哥,你好长时间没回家了,那件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妈也认错了,王嫂也回老家去了,你为什么还要……”

    男人一把拦下他们,嘴里念叨着:“好心人,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弟兄俩吧。”

    女孩皱起鼻子,男人一把夺走我手里的破碗,举到他们面前,我赶忙低下头,生怕看到他的脸上露出厌恶来。

    他没有拒绝,很快从钱包里翻出一张纸钞扔进碗里。

    “谢谢,谢谢,好心会有好报的。”

    “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他说完,叫了保安过来。

    在保安过来驱赶我们之前,男人拖着我的手很快跑开。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哪,你现在可以死心了。”

    “嗯……”我心不在焉应和着,回头去瞧那挺直的背影,一如记忆里的那样。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原来是穆瑶。

    “在想什么呢?”

    “感觉一个人好孤单啊。”

    “难道我不是人吗?”男人作势要打我。

    “你是鬼。”我哈哈一笑,又回头去看,被他强行扳回脑袋。“不准看。”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他展开那一张粉红的大钞,“今天请你喝酒。”

    “行啊,不过不要买上次的便宜货了,这回至少要买五块一瓶的。”

    “你要求还挺多。”

    “那是。”我呵呵地笑,强忍着没有回头。

    他看一看天,“以后别来这儿了。”

    冬天的风太冷了,天也阴沉沉的,这样的天应该会下雪吧。

    “嗯,以后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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