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便是现在。

    傅渊颐看完这段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外里的很多事都像有人故意设计好的?从那个安神酒开始,游任雪跑到厨房特意让武阿姨加了肉苁蓉进去,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肉苁蓉现在也无从对证。警察肯定调查了,既然排除游任雪是疑犯,那当时调查肉苁蓉的事儿肯定没什么疑点。

    再说,安神酒有离开过武阿姨的视线,她去拿蛋糕那时是不是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当时凶手是不是已经在你们家了?而且……”

    “我想起来了。”游炘念突然说。

    傅渊颐停下了念叨,疑惑地侧头看她。

    “那晚的事,我想起来了。”游炘念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破碎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飞窜,她闭着眼努力抓住它们,紧紧握在手中。

    她的确想起来了。

    武秀英的心头血相当程度上还原了那晚的事情,连带着游炘念的记忆也被触发,就像有一位技艺高超的催眠大师将她忘却的记忆全都催了回来。

    生日那晚她喝了酒之后便昏得厉害,没回房是因为卢漫和蒋铮青那事儿闹得她心情不好,还不想睡,便跑去了后院,坐进她的生日礼物aventador中。本来只是想独自待一会儿,没想到酒劲上来,扛不住,便昏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不知为何她回到了卧室,自己回去的还是被人送回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

    她知道着火了,她也清醒地意识到需要马上逃生,可四肢却丝毫不听使唤,费尽全力才翻身掉下床。

    脑中嗡嗡直响,脑浆如同炙热的岩浆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喷出脑壳。视野的一切都是晃晃荡荡,她的身体像注满了铅,无比沉重。

    游炘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无力。莫名的醉酒,莫名的脱力。

    她在浓烟中艰难爬行,浓烟在她头顶翻滚,吞噬着卧室的一切。正因为她无力行走只能用爬,反而躲过了大量吸入浓烟休克的厄运。

    她用尽全力扒着墙站起来,大火之中门把温度极高,她明白这点,将睡衣浸透在鱼缸里,裹在手上隔热。

    她奋力推开卧室门,摔了出去。

    出来时游家已是一座熊熊火宅,其惨烈的景象让游炘念万念俱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起火,这一切是做梦吗?不是。疼痛真实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火源来自主卧——她爸妈的卧室。

    她已经找不到主卧的具体位置,主卧被烧得不成形,

    火舌放肆地侵吞整栋房子,她剧烈地咳嗽,胸腔里像被填满了灰,下一刻就要窒息。

    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可她无比顽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她要活着,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精神振作了一些,往楼梯处爬。

    一楼火势并不太大,只要滚下楼去就有可能逃出去。

    游炘念精疲力竭,但平日里坚持运动有了回报,年轻又健壮的身体在紧要关头迸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帮她逃离死亡。

    就要到达楼梯口时,忽然一根绳子绕住她的脖子,猛地一勒,将她拖了回来。

    希望就要眼前,只差一步。

    身后的人力大无比,游炘念紧紧扒着脖子上的绳子想要减缓痛苦的窒息感。绳子非常结实,死死扣着她的脖子,丝毫不放松。

    身后的人抱着一定要杀死她的决心,怀着对她无比的厌恶,才如此有力。

    命垂一线,接近死亡之时,恐惧和愤怒反而让游炘念的四肢活了过来,她拼尽全力挣扎,几次都要将身后的人掀翻在地。身后的人被掀了几次之后猛地用膝盖抵着她的背心,牢牢将她身体压制在地上,手中不断用力,拼命将她脖子往上勒。

    游炘念眼球充血,不住地往后抓,终于抓到了对方的手臂。

    这实打实的接触激发了游炘念的滔天怒意,她将最后一丝的生命凝聚在指尖,狠狠地抓了一把。

    她感觉到自己抓破了对方,抓了一把血肉。这一力道之大甚至掀翻了自己的指甲盖。

    之后,她就死了。

    游炘念满脸泪痕,她想起了自己死亡的过程。

    游家的大火果然不是意外,她的死更是蓄意谋杀。

    有人亲手将她勒死。

    游炘念整个人像浸在冰水之中,记忆恢复得太过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而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她思绪未平复时突然想起卢漫的小臂上有一道旧伤。

    那伤口不长不短,不宽不窄。

    如果说那是抓伤,倒是恰如其分。

    傅渊颐见游炘念双眼发直,双唇在不住地颤抖,没说话,只将她抱住。

    游炘念下巴抵在傅渊颐的肩头,呆呆地直视前方。

    “是卢漫……卢漫。”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连她自己都出乎意料。本以为在知道真凶的那一刻她会悲痛难当,而现在是很震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说到悲痛,她胸腔更多的是愤怒,泼天的愤怒。

    她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睛眨也不眨,一口牙几乎要被咬碎。

    傅渊颐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抚摸,想帮她缓解情绪,却发现她浑身硬得厉害,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愤怒而紧绷,颤抖不已。

    “我想起来那晚发生的事……”游炘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口玻璃渣卡在喉咙里,割得每个字都七零八碎,“我想起我是被勒死的。在我死之前用尽全力抓伤了凶手。”她抬起胳膊,“凶手胳膊被我抓伤了,而卢漫的前臂也有一道旧伤。那就是我抓的。”

    没人愿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更不愿意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回忆被杀现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残酷的事。

    在傅渊颐认识的人中,游炘念算是非常坚强的异类,她保持着正常人的理智回归人间寻找杀害自己的凶手,有勇有谋披荆斩棘地来到真相面前,亲手解开真相并直面真相——而真相却以她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式到来。坚强如她,也难以承受。

    傅渊颐想让她暂时缓一缓情绪,先别去想这些。可游家惨案的真相是她心头大患,她压抑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还是让她发泄发泄吧。

    傅渊颐说:“你确定卢漫前臂的伤痕就是抓伤吗?”

    “不然?”游炘念从傅渊颐的怀抱里挣开,一字一句道,“卢漫也出现在武阿姨的心头血里。武阿姨是拿钥匙进后院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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