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再找个强大的存在投效,要么索性鱼死网破,让自己魂飞魄散——我也曾是个黑巫师,还是雷歇尔的弟子,我清楚这些规则。

    而当雷歇尔看向我,我意识到了他话语中有所保留。说得通俗一点,他不信任我。

    我们都知道,一旦到了期限,我们之间的绑定咒文也失去了约束力。如果雷歇尔能挣脱,他当然可以设法解除绑定在找我算账;如果雷歇尔跑不掉,那么被他绑着下地狱成了最坏选项,我也能冒着付出巨大代价的风险想方设法不被拖下水。这很合理,咱们都有前科,大难临头各处飞好像才是最佳选项。

    我甚至思考了一下懒惰主君的提议,排除掉它趁火打劫在最后关头涨价的可能性(魔鬼的常见行径),死后卖灵魂给懒惰怎么都比被买一送一委身色欲来得好。只要解除绑定,雷歇尔是灰飞烟灭还是归属于何方,都不关我的事了。

    这就是雷歇尔防备着的内容,无论出于找寻帮手考虑,还是出于他的独占欲,他都不会让我独善其身。

    我抓了抓头发,避开雷歇尔看不出喜怒的注视,思考了一下人生,做出了决定。

    算了吧。

    我不跑了,跑了那么多年怪累的。这一回,我选择相信雷歇尔一次。

    这不是什么爱的奉献。在爱这个问题上,雷歇尔的问题在于不明白,我的问题在于太明白。我的脑子转得太快,心里那杆秤自主运行,权衡着爱与其他许许多多东西。我的每一个选择都经过了大量的计算,比侏儒商人更加市侩。

    与懒惰主君交易不过是债务转移,事先大概还要与雷歇尔斗智斗勇,没准同归于尽。而如果相信雷歇尔,有一定几率我们都幸存,另一些几率我们一起被转移到某位强大存在麾下,或者我们一起魂飞魄散。我知道雷歇尔不会让我们被色欲主君弄到手,这就够了。既然没有自由逃脱的选项,那么在仅存的这些选择当中,与雷歇尔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或者死于雷歇尔之手,都不算太坏。

    我曾在最贫穷的地方挣扎求生,也曾被最富裕的贵人奉为座上宾。我当过肆意妄为的邪恶杀手,也曾与冒险者为友行侠仗义。我研究过形形色色的法术,见识过天涯海角的风景,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尝过花样繁多的美食,唱过千奇百怪的歌。我当过盗贼、法师、游吟诗人和亲王的情人。我爱过我危险的老师,我们在十多年的你追我逃、似成陌路后重逢,我还爱他,我得到了他。

    很够本了。

    在雷歇尔说“他们不是你”的时候,或者在他问“你还会走吗”的时候,我就这么想过:这辈子真不亏啊。

    最后一周,我哪里也不去。我会留在雷歇尔身边,听从我的本心与我自私的爱情。

    第46章 终局(上)

    最后一周,我们过得十分忙碌。

    我们在新的安全屋落脚,雷歇尔一直没有放弃尝试,将落脚点布置成一个堡垒。他不愧是最负盛名的黑巫师,在最后一周我们甚至取得了一些进展。假以时日,雷歇尔或许真能找出摆脱魔鬼主君的方法。但我们只有一周时间,仿佛旅者面前关上的城门,或者交卷前没有填满的答题卷轴,来不及就是来不及。

    在第六天,雷歇尔终于停了下来。他离开实验室,回到他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没有打扰他,雷歇尔已经很久没睡,最后的抗争需要足够的精力——退一步说,我觉得睡饱了再赴死,总好过当个困死鬼。我也好好休整了一通,爬上床前我不由得感叹,最后一周没用来疯狂做爱真是相当可惜。

    八个小时后我准时醒来,叫醒我的不是生物钟,而是来自床头的目光。我睁开眼睛,只见我的老师站在床边,没有点灯,无声无息地看着我。这感觉有点像在哪儿野营,你半夜醒来,与枝头的夜枭对视。

    “你还在。”雷歇尔说。

    “我能去哪儿啊?”我回答。

    “奔向自由?”他扯了扯嘴角,“找你的朋友求救,或者对另一个魔鬼主君跪下?可惜,你可能错过了体验一些新法术的机会。”

    “所以嘛!”我苦着脸说,“您防备得那么好,我干什么自讨苦吃?”

    “你也可能错过了我一辈子一次的仁慈。”雷歇尔面无表情地说,“或许我什么准备措施都没做。”

    我叹了口气,点亮了房间里的灯。我们睡下时天色还早,现在刚刚入夜,雷歇尔为蓦然亮起的房间眯了眯眼睛,像只不喜欢光亮的夜行动物。我起身握住他的手,说:“我没想跑,雷歇尔。”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仔细想来我好像只叫过一两次他的名字,在我想跟他作对的时候。这是头一次我心平气和地呼唤他的名字,像成年人称呼另一个成年人,像呼唤恋人。雷歇尔打量着我,似乎在寻思我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究竟有什么目的云云。他不信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不走,他会看到的。

    “啧,还是叫您‘老师’比较习惯。”片刻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觉得在床上这么叫您比较有情趣,您认为呢?”

    我兀自饶舌,雷歇尔并不搭理,他俯下身来,亲吻我的嘴唇。

    这几天他吻过我很多次,或者说他“嘬”过我很多次,纯粹为了得到快速的能量补充。这一次却是“吻”,雷歇尔的嘴唇摩挲我的嘴唇,舌头滑进我的口腔。他的手抓着我的肩膀,像鹰隼捕获野兔,像巨龙攥取宝藏。

    除了吻回去,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接吻,直到彼此都气息不稳。他踢掉鞋子,爬到床上,任由我揉乱他的头发。欲望点燃得很快,像火星落入干柴。

    雷歇尔显得很急躁——可能也没那么急,他的穴口干涩,来我房间前并没有给自己准备过——并不给我多少时间打开他。雷歇尔命令我,于是我满足了他。那不会多舒服,他死死抓着我的胳膊,用力到足以留下淤青,那双红眼睛在我进入时全程盯着我的脸。我问他还好吗,他把我扯下去,用唇舌堵住我的嘴。

    他一直在催促我,用他的语言、眼神与肢体。等雷歇尔真的花上心思,我才发现他在床上也是个了不起的好学生。我被撩拨得理智断线,与他仓促而热烈地肢体纠缠,像一对初尝禁果的年轻人。这一次结束得很快,感觉刺激而绝妙,只是事后我不免感到可惜,如同牛饮一杯美酒。

    不过,结束后雷歇尔没离开。

    他闭着眼睛调匀呼吸,过了一阵子,又过来吻我。我很确定他已经吃饱了,不由得担心了一下魅魔化过程是不是又变快了。

    “您不休息吗?明天可是大日子。”我试探着说。

    “我很清醒,我记得明天会发生什么。”雷歇尔直截了当地说,“所以给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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