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进来那人说,“请跟我们过来一趟。”

    柯尔曼留在了病房,我走在那些人身后出了医疗区。

    莱恩慢下步伐来,和我并行:“不用焦虑,只是一些简单的提问。”

    “跟兰朵的事有关?”

    “可以这么想。”他说,“你只需如实回答就好。”

    ☆、第三十九章

    他们带我去了西院主楼。这是我头一次进了八楼需要门禁的区域,除了能深入感到那混乱而浓郁的魔法气息以外,我并没有机会看看它的内部有多么特别。那些魔法会的人统共留下了三个,包括莱恩在内——他途间半开玩笑道“我也算挂名的参议员吧”——带我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门。

    里面的布置很直指人心:一张横了半个房间的长桌,其后一条等长的硬背座椅,以及我现在正坐着的,那只面朝所有人的、孤零零的四脚凳。

    正对着我的人双颊上有两道冷酷的纹路。他桌前放着记录簿,左侧分别坐着莱恩以及一名妆扮利落的女性,两人都没有要做出笔录的表示。

    我在心里准备着所有我已知的信息,以备在提问时能够将它详尽地提供给他们。我开始回忆我第一次登上天台是在什么时候、对它保有什么大概印象、对于兰朵行为的可能判断,甚至预备起有关那魔法阵的猜测。

    那男人在簿子上记了一些什么,随后终于停了笔,鹰隼般的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

    “所以维森特先生,你的第一个问题。”他说。

    我点了点头,那些预想好的答案在我脑海里飞速地旋转着,像是一个被等待定格在某一节的齿轮。

    “你认为,”那男人问道,“你的前教授:阿尔文.卡拉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齿轮匆忙地掉了下来,余下一片空白的错愕。

    “他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人之一。”我本能地答道,“他是一名尽责的教授,也是一位有趣的朋友。苛刻,有些脾气,但对他抱有热情的事物一向出奇温和。我从他的教导里获益良多。”

    “他平常都教授什么内容?”

    “文学。就是那种,诗歌,小说,戏剧,历史。我偶尔也会跟他谈论一些刀法方面的知识。”

    “他的活动范围?”

    “我不是很清楚。凡是一名教授能行走的地方,他大概都有权来往。”

    “他的偏好?”

    “涉猎很广。总体来说,他喜爱艺术。”

    那男人将他的记录簿子翻过一页。

    “我曾探知你是与他很亲密的学生。”他审读公文般地漠然说,“你与他私下的交往里,是否曾经察觉他的任何可疑行径?”

    我心里忽地涌上一股怒气——不知所踪的怒气。也许早就涌上来了,只是之前它找不着北。我的心口被这怒气烫得火热,但我浑身的血都变冷了。这问题荒谬得让我几乎想笑起来。

    我紧紧地盯着提问者,“我需要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被询问者,你不需要明白提问里的任何含义。”男人说。

    “我不明白‘可疑’是怎样的判定标准,所以我不能给出任何答案。”我坚持道。

    那男人面孔上的两道褶纹陷得更深了。他目光锐利地审视了我半晌。

    “一个在校学生没有太多质疑的权利。”他说,“这是为了你自身好,肖先生。”

    我平复着自己刚刚莫名的冲动——也许我已臻成功。当我再度听到我的声音时,它就跟对面那人的声线一样不近人情。

    “我不能说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说。“请把我的回答当作‘没有’吧。”

    过了气氛僵硬的一刻,那名始终没有开口的女性魔法师忽然动了动,打破了这屋内冰冷的沉默。

    “等等,”她看向她的同僚,“他有这个权利。”

    “昂娜。”莱恩说。

    但那名女魔法师继续道:“他的档案里有被先锋军录取的证明——他的职务迟早会替他阐明他的忠诚。我认为他有权了解一些内情。”

    那做笔录的男人犹疑了一会儿,笔杆在他手里旋来旋去。

    然后他对我说:“好吧,肖先生。毕竟你的第一样任务也快要到了。”

    我直视着他。

    “你的教授阿尔文.卡拉扬,850年毕业于霍夫塔司学院,851年被反聘为东院客座教授,同时申请成为两院文学课教授。歌伦度南国籍,”他说到这里,满意地对我一撇嘴角,“据记载是在歌伦度南本国出生长大,但魔法会情报部近来的调查显示,他是在十二岁时被歌国一对夫妇领养,来源不明。这对夫妇的陈年档案也充满疑点,且已经双双销声匿迹。他的出生证明曾被中学提出过疑问——这件事在当时被压下去了。”

    “这证明不了什么。”我对他说。

    “他对你们声称他并非歌伦度南籍?”

    “……他对我说他来自浦国。”

    “这已经牵涉到了我们正在关注的一些问题——还有一名学生的生命安全,”那男人说。“最直接的一样证据:药石部已经就近提取了天台顶魔法阵上残留的魔力痕迹。它与卡拉扬的档案记载相吻合。那魔法阵是他的手笔。”

    我的头脑深处升起一阵嗡嗡的轻响。我这几天路途奔波,睡眠也很仓促。我感到我的脑内已经绞成一团,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那男人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兰朵.莫里误闯了那封锁不严的天台,又错误地激发了上面隐藏的魔法阵,那个强大的阵法会一直不为人知地留在学院中央的主楼上。它也许已经存在了很久,被八楼透出的魔法气息掩盖得完美。如果它不是正处于破损的状态,魔法会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提取到上面的魔力。”

    “我不明白,”我说,“卡拉扬分明是刀——”

    我的视线倏然落到我的左手上;我不由得收了声。

    那男人却以为我是想到了什么,口吻放缓了一些。

    “过去可以被编纂,但魔力的痕迹是确实的。我们不得不判定,阿尔文.卡拉扬是怀有某种目的来到歌伦度南。”他说。“对了,还有一点:那魔法阵上有很强的禁制,能重伤强行激发它的人,并随后自毁——但药石部还原出了它一半的魔纹,其中恰巧保有了比较有趣的一部分:姓名收阵法,落款a.bsp;。”

    “我现在可以将那个问题再向你重复一遍了,魔法士维森特,”那男人的声音一叠声地落下,严明又正义地,像个好的审查官,“你是否曾经察觉阿尔文.卡拉扬的任何可疑行径?你是否曾发觉他行迹诡秘,露出任何筹谋的蛛丝马迹?你是否曾见他——暗地里使用过魔法?”

    凛冬的太阳从小窗里照了进来。我想起半年以前,我曾坐在同样的一栋楼的楼顶,对着从西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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