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客人了,”一个女声冷漠地说,口音很重,透出几分沙哑,“放过一位老人家吧。”

    那门眼看就要被人关合。我抢在这前面说:

    “夫人,我不是主教的人——我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求助者。”

    “确实,”那屋里的人顿了顿,“……没有灰袍。是我看花了眼。不过,年轻人,我不管是怎样的好奇心促使你来一探这荒废之地,也不在意你想要什么;我劝你尽快离开这里,因为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我叫维森特。”我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恳切地说,“我想向您了解一些‘密码串’相关的——”

    “我不知道。”门内的声音截断了我的话。

    “……它联系到我父亲的死,”我说,“我父亲因它离世,而我在那么些年以后甚至查不出它代表着什么。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闭口不言,然后我找到了这里,希望能有奇迹发生。这里可能就是我的最后一站了——我没有什么地方好找,无处可去。如果我仍旧无法从这里得到答复,那个谜团可能就要一直深埋下去,直到我进入同一片墓地。”

    我看到那门扇停在原地不动,于是低声地继续说:“——我很需要你。”

    “也会有孩子需要一把老骨头吗?”那人仿佛有所触动,哑声自语道。

    “我的一切都非虚言,”我说,“请相信我。”

    门里的人历经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似乎听见了一个老人浅浅的呼吸。

    “不行,”她略急促地说,加重了声音,“不行。你走吧。”

    她说着就要将门推上,我当即抬手架住了它。

    “可是——”

    “礼仪,年轻人。”她斥道。

    我缩回了手。

    “对不起。”我隔着门板说,“不过起码让我把一样东西给您。这东西与我的问题无关——只是有人托我将它带来。”

    我从身上摸出那块银色石头。我看那门还是紧梆梆地封锁着,没有任何动静,垂首凑近了门板:“我会将它放在门下,只要门被打开一点就从内能看到。我为我的失礼表现再度道歉——我现在就会转过身离开。祝你好。”

    我从木排跳下岩石,听见背后的吱呀一声响。那门一直没有再度被人闭合;当我走到第三块岩石时,之前那个声音叫住了我。

    “请等一等。”门口的人说,“是谁让你带它来?”

    “阿尔文.卡拉扬。”我说着,回过头去,“我想你们也许认识。”

    门前站立的那个老人短发已经花白,穿着深黑色的整肃裙装,面庞有种上了年岁的美。她的唇角被她抿出一道横过的细纹,眼角泛着红,又或许只是一小块松弛的阴影;她正垂头看着她手心中的东西。

    “那是谁?”她说。

    “你并不了解他吗?”我说。“可他说他是陈.杨先生的故人。”

    “陈.杨不善交际。”那老妇人说,但声气比之前温和,“我们没有什么故人。故人都先于我们离世了。”

    “那个人和我差不多大。”我说,“金红头发,灰蓝眼睛。”

    那老妇人骨节分明的手在空气中茫茫然摸索了一个来回,反手抓住身侧的门框。

    “啊,我明白了。”她低喃道,“是那个孩子——一定是的!”

    她看上去情难自禁,仿佛当即要摇晃着脚步走向我这里来。我生怕她会摔倒,便冲上前两步扶住了她。有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然后是又一颗。她谢绝了我的搀扶,请我到屋里去坐。

    老人的失态只是转瞬间的事。她为我去煮茶,而我束手束脚地坐在了她的茶几前。瓶罐和小家具挤在这屋内的上下角落,墙纸老旧而干净,很有一种居家感,几乎令人难以想象它竟建在这样一片幽晦的野地边缘。屋主手脚利落,很快那茶几上便多了瓷壶与瓷杯。她收拾好这一切后,便坐到了我对面的扶手椅上。

    “那样东西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非常感激你能将它带来。”她说,“你又携来了那孩子还活着的消息……”

    “我只是受人所托。”我答道。

    她凝望着我:“你是他的朋友吗?”

    “是的。”我说。

    “真是太好了,”她说,“对他而言。”

    她看上去显然还有更多话想要问我,却仿佛将千言万语阖在了垂落的眼帘下。

    “我最近经常看见阿尔文笑,”我想了想,主动提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愉快而悠闲的。比较偏爱姜汁饼干,甜点做得比我好。偶尔也喜欢恶作剧——总而言之,还算不错。”

    “看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叹道。

    “你是他什么人呢?”我问。

    我留意观察着她的五官特征,她的答复却推翻了我的猜想。

    “不算什么人——我是因我和陈的工作认识了那个孩子。或者如他所说,一个故人。”她说,“你刚才想问我‘密码串’的事情,对吗?”

    我不料到她忽然转而谈起这个话题。我按下骤起的心跳,飞快地点了点头。

    “确切地说,我并没有被告知密码串是什么,”她缓缓地说,“我从没有真正地接触到它。我只是在后来推测到,它与我丈夫和那个孩子都有着一定的联系。我可以将属于我的一个故事告诉你,其中有用的信息还要靠你择选出来。”

    “谢谢你,夫人。”我说。

    “不必谢我,”她说,“我把这件事掩埋了许多年,现在也许恰巧到了该让它浮出水面的时候了。”

    她礼貌的笑容里有着什么凝重的成分,令其间满溢惆怅。她双手叠在腿部,微微地靠向后方。

    “我和陈.杨是在退休一段时间以后被聘回岗位的,那年我们共同被选入了一个国家计划。”她说,“其实主要是聘回他。我们过去曾都是实验员,但他的研究水准与积累都比我深厚,方向也更加契合。他用了五年,接触到了其中的核心内容;而我还在外沿蹉跎。我们都签有保密协议,即便是日常中也不能交流各自的工作细节。

    “我在那时觉得身体状况不佳,申请了调职,随后被批准了。而陈对于他们的研究一如既往地着迷;他还想再多工作上几年。他告诉我,他们正在接近那个成果了,这是前人近一个世纪的心血累积——他想见证它的出现。

    “我凭靠从前的资历,被准许调到他的实验区域做一些内勤工作,平常可以同他一起在休息室吃午饭,再回家吃晚饭。那栋实验楼曾经就建在我这地方的附近,现在已被拆毁。不过那时可是很大的一栋楼,里面装了上下近千号人,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我申请的新工作很清闲,没有什么保密可言,都是非常基础的事情。但陈则不同,他的协议条条框框地将他拘束着,所以他从不细说他当天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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