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些富贵人家总以能请程遇春来府上演出为荣。

    这城南宋家并不是什么政治人物,宋含芝的祖父同傅骁寒的祖父当年同在清政府下任职,有同袍之谊甚至过命的交情,后来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宋含芝的祖父厌倦官场是非不休之后弃官从商,而傅家趁乱而起算是自立为王。虽则如此两家关系至今仍是很好。

    两家曾有意亲上加亲将傅骁寒与宋含芝凑成夫妻,只不过两人却不似祖上关系这般好,自小无甚交集,而宋含芝是新式的女子向来最是厌恶包办婚姻,因此不了了之。

    “傅骁寒也会来?”

    “傅少爷向来随性,这样的场面兴许是不会来的。”

    “他不来最好了,省的我还要被我爹叫去招待他,弄的我们都不自在。”

    “傅少爷一表人才,怎么小姐还如此嫌弃他?”

    “旧式婚姻害人不浅,女子应当同男子般顶天立地,嗨,说了你也不懂。”

    宋含芝同小丫鬟瑞儿正说着话,从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粉装的妇人,那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脂粉均匀,环佩叮当,容光照人。

    “四娘好。”宋含芝同她福了福身。原来这女子是宋老爷的四姨太,过门数年,依仗年轻,在府中颇为得势。

    “大小姐在这呢,说了些什么好玩的,不妨说与我听听?”宋四姨太眉眼含笑。

    “正说着呢,您就来了,母亲说下个月耶耶大寿,要请程遇春程老板来府上驻台呢。”

    “哦?”宋四姨太也是贯爱听戏的人,是以闻此消息,很是雀跃,但复脸色便垮了下来“可惜我怀着这东西,白白叫我听不到程老板的好嗓子。”

    宋含芝噗嗤笑了出来:“我爹对四娘如此爱重,生怕出了一丝差错,可是羡煞旁人啊,四娘还不知足。”

    宋老爷比傅绍嵘大了不少,如今已过不惑,仍旧只有宋含芝一个女儿,好在他前些年纳的四姨太的肚子总算是有了消息,因此日夜看护有加,只盼一举得男,好继承家业。

    宋太太很是忧心,宋含芝倒是一脸无所谓:“再怎样,也都是您的孩子,也是宋家的后人,我呢,过几年嫁了人,自有我的逍遥,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大寿那天,来了许多人。

    傅骁寒挤在一众宾客间,虽是春寒料峭,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遇春还未上场子。同那些个英雄故事一样,主角从来都是最后出场。

    “家父的病一直有反复,今晨突然病发,实在抱歉,程某来晚了。”

    “程老板快请进吧,都等着您了。”下人与他开了门,程遇春便匆匆往园子里走,迎面撞上了个人,那个人“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地上,程遇春抬头一看,是个穿宝蓝色褂子的小姑娘,杏仁般的眼睛,眼里一片纯净,只齐肩的短发,很是英气。

    小姑娘瞪着眼,好像在发呆,程遇春伸手去拉她起来,想着大约是哪位宾客的女儿“在下还有事,如若有缘,在下再向小姐赔罪。”说罢,匆匆走了。

    宽阔的背影很快掩在一树香樟叶后,宋含芝眨着眼睛喃喃道:“也不知哪家的哥哥,生的这么好看。”

    傅骁寒坐在宾客席上,等了半天也未见程遇春登台,吐了一嘴瓜子皮:“宋府该不会是诳了我们吧,怎么程遇春还没上来。”正说着,从出将里婀娜走出个花旦,傅骁寒眼睛一亮“是他,是他!”小五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叹了口气,小祖宗总算是不闹腾了。

    而这边厢,宋含芝也楞了“原来他就是程遇春啊。”

    “傅骁寒,你怎么来了。”

    “来给宋爷爷拜寿呗。”

    “早八百年我也不信,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的嘛,凡是有我地方必定没你,是不是你说的?”

    “宋含芝,你别烦人行不行。”

    ......

    台上程遇春唱着,台下这两人亦是吵个不休。

    宋老爷笑眯眯地对傅绍嵘说:“绍嵘,我看含芝同寒儿挺融洽的,想来日后亦能好好相处。”

    傅绍嵘点了点头,呡了口茶水:“若是他二人愿意,我也巴不得同你老兄作个亲家,如今孩子们的心思难懂得很。”

    宋老爷不住地附合“是极是极”。

    到了晚间,宾客大多散了。程遇春也卸好了妆,穿上来时的衣服。

    一同唱戏的孟繁花伸了个懒腰:“今日真是累死了,这样的场子三天两头有,可能将你程遇春请下台的可不多。与你同台,还真是压力如山啊。”

    程遇春一句“孟兄说笑了”,便看见门口站着个少年,衣衫甚是薄,以至于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

    “程老板,我有些冷,可否问你借一件衣裳。”

    程遇春脱了外褂替那少年披上,问道:“怎么穿的这样薄?”

    傅骁寒脸红了一下“今日下午人多,太热了,便把外衫脱了给小五子,小五子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里我也只同你熟些,便冒昧寻来了。”

    “更深露重,傅少爷还是快些回去吧。”

    傅骁寒同他告辞,出了门,小五子从角落里闪出来:“少爷怎么才来,您叫小五子等在这里,还把衣服扔给我,仔细冻坏了。”

    傅骁寒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啰嗦。”

    第5章 入狱

    真是气人,这样好的日子里偏就让傅骁寒给搅和了。

    瑞儿端上了茶,“小姐喝点茶吧。”宋含芝托着腮仔细盯了她一阵子:“瑞儿,你长得真是好看。”又叹了口气“总是在要紧的时候丢丑,我真是不成气候。”瑞儿很是惶恐:“小姐你惯爱拿我取笑的。”也不与她说什么,只低头做自己的事。宋含芝兀自在房里垂头丧气,忽然想起傅骁寒来,又觉得全然是他的错,反正他自出生以来便处处与她不对盘,只可惜两个爹同吃了迷魂药一般,偏偏要将他们二人揪扯到一块去。

    瑞儿问:“小姐有什么心事么?怎么这两日闷闷不乐的。”

    宋含芝不说话,又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瑞儿正抹着桌子,嘴里也是没轻没重的,笑着与宋含芝说:“我看小姐是害了相思病了,自老太爷过寿之后,便整日神思恍惚,莫不是真的对傅少爷情根深种?”宋含芝呸了一声:“那个东西虽好我却是看不中的。”

    “我瞧着满园子里唯有傅少爷堪当丰神俊秀了,小姐连傅少爷都看不中,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好?”

    “那个人.......你打听我的事做什么,只管做你的事吧,多舌丫头。”宋含芝心道好险,险些让这丫头套了话去,又是一顿嘲笑。

    瑞儿暗笑,再也不管她。

    梨园

    “听说翠微楼的毓秀姑娘上吊了。”梨园里虽说大多是男人,可也不伐好管闲事之辈。

    “繁花,你的眉毛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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