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第一次内心微微发怂。

    丢人啊丢人。

    他挺了挺腰背,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底气。

    殷佑微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我爹娘人很好的。”

    她到现在, 也没能把杀手的身份和自己爹娘联系起来。

    沈樊成挥了挥手:“……你别说了。”

    殷佑微扁扁嘴,靠到一边去。

    殷俊抄着手, 在跟殷明说话:“我怎么就从没看出来爹娘有杀手的气质呢!”

    殷明:“我也没看出来。但是我想, 一个杀手若是能被人看出杀手的气质, 那也太容易暴露了吧。”

    殷俊摸了摸胳膊:“我觉得有点冷。爹娘……身上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命案吧?”

    殷明悄悄道:“这个问题我问过爹娘了, 他们说他们都是接的什么暗单子,拿钱办事。近些年你也知道他们每年都会捐些银钱做善事,我想……”

    殷俊点头。

    殷老爷声如洪钟:“沈少侠, 准备好了吗?”

    沈樊成深吸一口气,抽出长剑:“请前辈赐教。”

    三人略一交锋,就基本把彼此的底细摸了个七八。

    花面双煞既然向来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就必然有着非凡的配合力, 只要把他们拆散,威胁就能大大减弱。

    沈樊成能感觉出来,虽然他们的力道不算很重,但招招式式都干净凌厉,没有任何花哨的成分。

    杀手不需要花哨,只需要一击即中。

    剑影纷繁,旁观的殷家兄三妹眼珠乱转,不知道该盯着谁看。

    殷俊揉了揉眼:“我觉得有点晕。”

    殷明赞叹道:“爹娘真是老当益壮,风姿不减当年。”

    殷佑微斜睨了他一眼:“你还见过当年?”

    “……没有。这不是畅想一下么。”

    沈樊成身姿矫健,一滑、一收、一刺、一翻、一劈,剑气呼啸而出。

    殷老爷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随即下手更狠。

    沈樊成:“……”

    殷氏夫妇两面夹击,招招带刺,相比之下,沈樊成心存顾忌,就略显保守。

    三兄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母,杀伐、果决、凛冽,仿佛和优哉游哉拨算盘、似笑非笑打小算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对人。

    三人彼此对视,打了个寒噤。

    ……所以说小时候犯错被打什么的,真是父母下手太温柔了。

    “年轻人还是很不错的,放开一些。”殷夫人笑道。

    沈樊成:“……”

    他心一横,招式便大开大合起来。

    翻风白日动,跋浪沧溟开。

    那三尺青锋似霜雕而成,折射出一片雪白的冷光。淬着无尽寒意,破开二人抵挡之势,锋芒毕露。

    殷氏夫妇对视一眼,随即脚底一旋,变换位置,双剑夹击,角度刁钻诡谲。

    沈樊成眼珠微动,薄唇紧抿,手中祸水剑上下翻飞,快得如同幻影。

    一阵风来,吹落枝头一片黄绿参半的叶。

    铛!

    殷夫人手中剑被祸水狠狠劈中,大力震开,长剑穿破空气,穿透落叶,将它稳稳钉在了泥土中。

    沈樊成剑尖挽花,在殷夫人领口处虚虚一划,挑破了她颈上红绳,权当取命。

    殷夫人唇角一挑,自觉退出。

    殷佑微提着裙子跑过去:“娘!”

    殷夫人揉了揉手腕,叹道:“果然是人老了啊。”她将断掉的红绳取下,转头交给殷明,“回头帮我换一根绳儿。”

    殷明接过,又忍不住伸首看了看酣战中的殷老爷和沈樊成:“娘,那沈少侠如何啊?”

    “很好。”殷夫人点头,“他独闯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说话间,殷老爷和沈樊成也过了几个来回,殷老爷颓势已显。

    沈樊成身影一闪,长剑横于殷老爷颈侧:“得罪。”

    殷老爷丢了剑,哈哈大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后生果然可畏!”

    沈樊成向殷氏夫妇作揖:“方才晚辈多有出格之举,望前辈原谅。”

    殷老爷摆摆手:“哎,没事,没事。”

    殷夫人走过去,道:“倒是比我们预计得更快一些呢。”

    殷佑微咬着唇,冲沈樊成眨眼睛。

    他心下骤软,踌躇道:“那……”

    殷夫人抿唇而笑:“我们自然不会反悔这个,两年便两年,不过还有一事……”

    沈樊成心胆一悬。

    “随我来吧。”

    沈樊成看了殷佑微一眼,随即跟上殷夫人。

    殷老爷站在原地,被三兄妹围住。

    殷明:“爹,真看不出来,您竟然这么厉害!”

    殷俊:“啊,那三妹岂不是十七岁就要……”

    殷佑微:“娘带他去干什么啊?”

    殷老爷挥挥手,打断乱哄哄的几人:“你们真吵。”

    他指着殷明:“你,这个月的账本账本核对完了没有?”

    殷明:“……”悻悻而去。

    指着殷俊:“你自己的婚事出了问题,待会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娘和我说以后的打算。”

    殷俊:“……”不甘而去。

    摸摸殷佑微的头发:“我看阿微大有变化,来,好好跟爹说说你们这一路的经历。”

    殷佑微:“……好。”

    殷夫人带沈樊成走进书房。

    沈樊成正在打量书房构造,眼神一瞟就见殷夫人掀开一张墙上的画卷,按了个什么机关,然后挪开架子桌上一只花瓶,拉开桌后的一个暗格。

    沈樊成:“……”这手法,果然是身经百战。

    殷夫人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过来:“初次见面,赠你此书。”

    沈樊成接过一看,手一抖。

    《刺虚剑谱》。

    “这……”他愣住,“还真有这个啊?”

    殷夫人道:“自然是有的。当年我和阿微他爹拿到藏宝图,得了许多珍宝,又掘出了这本孤本。我们想退出江湖,做个普通人,自然也用不着这剑谱,但又怕它流落到江湖上引起变动,索性就自己藏起来了。”

    沈樊成:“……”好正经的借口。

    “如今,这本剑谱赠予你。”

    沈樊成:“可是……我也打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没事,你还年轻,就算要退出江湖,也还是应该多学些东西。技多不压身,我们把阿微交给你,也好更放心。”

    沈樊成抓了抓脑袋:“那……那便多谢前辈了。”

    殷夫人慈祥道:“等你练成之日,便是你同阿微结亲之时。”

    沈樊成表情僵住:“嗯?!”

    “阿微同我们住在一起,这些日子我们会尽快在春州另外找好一个住处给你,你还是可以时常同阿微见面。”殷夫人道,“两年后你跟阿微正式定亲,等你真正学成,你们再正式成亲。”

    沈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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