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破碎后粘合成形的粉青瓷器,虽然残缺但仍可看出是个鱼形挂坠。

    颜心菀自知事情败露,颤颤跪地,眼泪簌簌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惊堂木敲响,颜心菀身躯一颤,头也不敢抬起。

    唐近指着那染血的残破瓷器,道:“此物在光远侯命案现场寻得,乐昌公主已认出是她馈赠于你的。萧颜氏你作何解释?”

    颜心菀一语不发,只低声啜泣。

    唐近又问道:“刘云汾作证,曾听你与乐昌公主说,光远侯写下奏折检举慷王勾结私盐帮,而如今这奏折却成了弹劾郑庆俞,你又作何解释?”

    颜心菀仍旧不说话,唐近继续道:“乐昌公主与刘云汾对质之后已承认她之前所作证供都是受你教唆。”

    得知乐昌将自己撇清,颜心菀心中一痛,原来深情不敌生死。颜心菀心如死灰,无力再作辩驳。如实供认了自己如何诓骗浔阳,如何杀害萧均耀。所有罪名独力担下,不牵扯乐昌分毫。

    师爷写好认罪状,只差颜心菀一个手印。

    颜心菀看着认罪状泪光闪烁,仿佛侩子手的刀已架在她颈后。颜心菀颤抖着手在印泥上一压,红色的手掌正要按向认罪状时,远远传来乐昌的声音。

    “不要画押!”乐昌提着裙摆快步赶来,将那份认罪状撕成碎片,气汹汹朝唐近道,“唐大人好生狡诈,带我游了半个京城,原来是想骗心菀认罪。”

    唐近设下此计令乐昌以为自己灭口的罪证被唐近抓住了,乖乖跟着右少卿来大理寺。其实目的是令颜心菀相信乐昌将她供出,好令她以为事情败露,认罪画押。只差一步,颜心菀在认罪状上画了押,浔阳就能无罪释放了。

    “萧颜氏方才已亲口认罪,不容抵赖。”

    颜心菀抓着乐昌的手慌张茫然,乐昌看了看那块染血的破碎吊坠,根本不是汝瓷。唐近兜兜绕绕,想必根本没有十足的证据。

    乐昌道:“心菀受你言语误导罢了,认罪状尚未画押,你不能将她定罪。”

    颜心菀已知自己受骗,忙反口道:“对,对,我没有杀人,是你骗我认罪的。我没有杀他,我没有。”

    “那萧颜氏你如何解释你能将本案细节说得如此清楚?”唐近威严赫赫,惊堂木一拍,震得乐昌与颜心菀双双噤声。

    颜心菀冷汗涔涔,不停吞咽口水,乐昌的衣袖也快被她抓破。过了半晌乐昌才替她答道:“她是猜的。”

    颜氏又立刻点头称自己只是猜测。

    如今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不论颜心菀的借口多么荒谬,唐近都不能将她定罪。明知凶手就在眼前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唐近难掩失落之色,却又不得不放人。

    只剩不到两日,再不能破案他和浔阳就只能来世再结姻缘了。

    第66章 伪证

    暮霭时聚时散,大理寺逐渐冷清。唐近又将卷宗翻看数十遍,颜心菀要求浔阳入侯府接她的信也翻来覆去读了不下百遍,却仍旧没有头绪。

    平素整齐的桌案上如今已是乱成一团,唐近也没有心思整理,只将与本案有关的证物收拢。正要将那封信收回信封中时,却发现封口出沾着一小片花瓣,凑近鼻尖嗅了嗅,竟是昙花的芳气。

    唐近豁然,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阳湍却来了。

    阳湍来不及客套,直接道:“我在侯府找到了人证,他亲眼见到颜氏杀人。”

    “当真?”唐近既惊又喜,侯府的仆人、姬妾他审了又审,一直无人站出来作证。

    “是个花匠,每三日才入一次侯府,所以之前才未曾留意。”

    “原来如此。”

    阳湍又道:“人我就交给你了,毕竟案子是由你主持,我寻出来的人证名不正言不顺,只当这人是你审出来的。”

    唐近不甚明白,这人证是谁找出来的有什么要紧,但眼下也没功夫计较,他还得去查查昙花的事情。若能证明那封信的确是颜氏交给浔阳,再加阳湍找到的人证,足可还浔阳清白。

    牢中的浔阳病得混沌,不知道自己在牢中待了多少个时辰。明明困倦不已却不敢闭上眼睛,总怕唐近来的时候她睡得太沉。

    没有他在身边,她就像被遗弃在地狱的孤魂野鬼,寻不着倚靠。从前她欺他、骗他、置他于险地,现在却这般挂念他,果真是世事难料。

    浔阳靠在墙上强撑眼皮,目不转睛望着牢门,却始终没等来唐近,疲惫的眼皮不知不觉阖上。

    睡梦里觉得自己轻得一朵浮云,飘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她看见明黄的皇爷爷庄严上座,唐近穿着官袍自己跪在堂下,戴着官帽,庄严威风。乐昌姑姑和颜氏跪她身旁,瑟瑟发抖,她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累。

    再睁眼时已身在家中。

    莲珠双眼通红,见她醒来喜不自胜,话也说不清楚。

    浔阳费了好些力气才听明白,唐近查出颜心菀给她的那封信,封口所用的浆糊是加了昙花花瓣熬制而成的,在公主府内找出了相同的浆糊。加上侯府的下人作证,亲眼目睹颜心菀杀人的经过,浔阳已无罪释放。

    颜心菀与乐昌承认罪名,主犯颜心菀判斩刑;从犯乐昌贬为庶人,抄没家产。陛下为补偿浔阳,特赐婚予唐近。

    最后一句,浔阳反复问了三遍。

    婚期定在了腊月,陛下赐了许多妆奁,府里已经张罗起来了。

    忽然从地狱回到天堂,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浔阳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虽然她和唐近的事情早闹得沸沸扬扬,但突然揭了这层窗户纸终究有些别扭。

    这是浔阳第二次得蒙御旨赐婚了,她明白,皇爷爷真正的意图并非补偿她。她潜入光远侯府偷盗密折,为的是党争,这是皇爷爷的逆鳞,之后受这些委屈也只能算是教训。她父亲早露出要唐近上门提亲的意思,陛下锦上添花不是为她,而是在向唐近施恩。

    “好在郡主醒了,否则明日二公子成婚也不快活。”

    原来已经到阳淌的婚期了,柳清月分明为慷王所用,想必前世也为慷王出了不少力。她藏得倒是够深,姑嫂多年自己都未曾发觉。不知往后二哥该如何与这个二嫂相处。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气力担心旁的,脑袋轰轰作响疼得厉害,按着太阳穴眉心收紧,莲珠这才想起喂她喝药。

    “这几日唐近来过吗?”

    “日日都来的。”莲珠搅着沉淀的药末,“未来姑爷也是辛苦,又要上衙门又要筹备婚事,瞧着瘦了许多。”

    听莲珠改口叫姑爷,浔阳耳根都红了。

    正说着,唐近就来了。

    如今他已是浔阳的未婚夫婿,堂而皇之就入了浔阳房里,连通报也省了。本以为浔阳还同昨日一般昏睡着,乍见她倚在床头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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